托凌沛拉扯补习一整年的福,许雁高二以毫厘之差的分数挤进了重点班,成为班级的46号——班上按成绩排座号,共50个人。
也托他的福,许雁和顾槐松又续两年孽缘。
顾槐松依然是1号,凌沛屈居2号。
许雁落座,望向讲台,徒生恍惚之感。班主任没变,班长副班长也没变,唯一令他意外的,大概就是顾槐松大少爷成了他的新同桌。
班主任发表了对未来的畅想,无非是希望这届的重点班再创辉煌、为校争光云云,末了,她补充一句:“这次的座位是按照开学考成绩来排的,希望大家能互相帮助,同进共退。”
她点到即止,座下学生心里都一清二楚,座位是最传统的帮扶制,成绩好的搭上成绩差的,简称‘扶贫’。
夏日太阳最毒,风扇攀到最大功率,吱呀呀地打转,像无助的呐喊者,然而分贝并不能祛暑。许雁坐在其间,皮肤上粘了一层薄膜似的汗。
他心里烦,碍于旁边正襟危坐的顾槐松,没敢扇衣服解暑,只能挥了挥手上软乎的作业本,聊解心中烦躁。
顾槐松依然不动如山地坐着。
教室里泛着一股黏糊糊臭烘烘的气息,顾槐松身上却是清爽的,飘着淡淡的皂角香。
班主任零零碎碎交代了几件事,念完本子上的内容就离开了班。
教室霎时炸开了锅一样沸腾。
许雁心里忐忑,面上却不显,懒懒散散地歪身子探到顾槐松的地盘,笑着说:“好巧啊,班长,我同桌居然是你。”
顾槐松颔首:“你好,确实很巧。”
许雁说:“都是同桌了......再叫班长听起来好生疏啊,要不我叫你阿松?”
没等顾槐松回答,前面的男生听到动静,笑嘻嘻地转回头,说:“班长好啊!啊不,阿松,我是彭施,以后可算是有大腿抱了。”
顾槐松轻轻蹙眉,颇高冷地又一颔首:“你好。”
那男生有点尴尬,许雁连忙解围道:“哈喽我是许雁,以后就是你的斜后桌了。”
彭施接了他递来的台阶,捧着一颗勉强填补好的心转回去和同桌联络感情,同时暗暗安慰自己:学霸嘛,都有点小脾气,包容包容。
许雁心说:他好像不喜欢这样称呼他。这念头转眼就被他抛之脑后,又再次笑着拉对方闲聊。
出于同桌情谊,无论许雁抛来什么问题,都认认真真地回答了,称得上有问必答——虽然回答都很短。
班上吵吵嚷嚷闹了一会,许雁和来串门的同学打闹,闹得欢了,一不小心仰倒在顾槐松肩上。
顾槐松无懈可击的姿势被击破。他低头,沉默地看许雁的眼睛。
许雁乐呵呵的笑被他这么一看,霎时噎在喉间,他匆匆起身,连连道歉:“抱歉啊,打扰到你了,不好意思。”
顾槐松摇头:“没事。”
“抱歉抱歉。” 许雁仍迭声道歉,他记得这位班长不喜欢同学之间太亲密的接触,他贸然侵犯社交距离,显然是入了对方的雷区。
旁边的同学扯扯他,小声说:“我们去外面吧。”
许雁点点头,讨好地对顾槐松笑笑,跟着那同学出了教室。
教室里少了一个许雁仍然吵嚷。顾槐松慢慢收起笔,顿觉乏味至极,他从口袋里抽出手机,给司机拨了个电话。
司机在电话里问他是否要回去。
顾槐松瞥了眼身旁的空座位,无波无澜道:“回去。”
无意义的社交只会浪费时间。来日方长,该熟悉的同学总会熟悉,没必要特别花费心思。
许雁倚着走廊栏杆,和同学聊得兴起,没注意默默背着包离开的顾槐松。
也许许雁注意到了,可顾槐松太寡言,就像一块高大耀眼的背景板,令人望而却步。
一道无形的屏障在二人之间横亘绵延,顾槐松走远了几步,没忍住回望。
烈日灼灼,许雁笑起来,露出洁白的齿列,皮肤在暖白的光下面似乎泛着光。顾槐松沉默地看着,无端联想到‘漂亮’这样的词汇。
眩目的青春气息几乎晃到了他的眼。
太阳爬上了日头正中,许雁迷迷糊糊睁眼,感受到脚抵着另一只脚,肉贴着肉,互相传递发烫的体温。
他猛然惊醒,四周狼藉,身旁躺着一个酣睡的人。
身边人英俊的面庞比梦中的主角更成熟几分,眉梢眼角挑起的些微弧度一模一样。
......他做了个过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