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念安现在的食欲算不上旺盛,甚至因为痛经还有点想吐,浅浅喝了两口汤,身体有了暖意,反胃的感觉消失,也吃了五六个馄饨下去。
“肚子痛吗?”崔行突然问。
“有点。”张念安有气无力。
“吃了东西等会吃颗布洛芬?还是扑热息痛。”
“忍一下就好了,就痛这一天。”
“吃一颗一天也不会痛,”崔行稍顿,“更不会上瘾。”
张念安不知为何突然想笑,嘴里还含着馄饨,哪怕赶紧咽下去还是被呛了下,咳嗽了两声她说:“扑热息痛吧,吃布洛芬我会吐。”
张念安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崔行给她收拾碗筷顺手抽了张纸把茶几一擦,给她拿药去。
张念安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痛,可能是吃了热乎的东西,又或者是其他。张念安本来没有痛经这个毛病的,可受了伤到底不一样,每次来都会痛,最开始的那两次每次都痛到休克,好像身体都在提醒她你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折磨。过了两个月也不怎么痛了,这一点点的抽痛就像埋在她记忆深处收到的伤痛,时不时跳出来作妖来以提醒她,提醒她要记住那件事。
崔行的一颗扑热息痛让张念安感受不到痛了,很简单也很便宜的方法,一颗扑热息痛不过两三块钱。
身体不痛了,脑子就开始犯困,张念安说:“这两天你把琳琳带过去睡,我实在遭不住。”
崔行:“好。今晚你要吃什么?”
张念安不想回话,她已经困得不行了,崔行得不到回答便自话自说:“炖个排骨汤,放番茄还是玉米?要不都放吧。还整个白灼虾,因为虾我只会白灼,虾滑汤也能做但今早吃过了。再炒个番薯尖,叶子菜经不得放,凉拌菜还没吃完今晚接着吃,还有煎鸡蛋。”
“你睡吧,吃饭的时候我给你送来。”
崔行把空调温度调到29度,被子给她掖好,虽说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可能会惹张念安生气,但他还是用冷水把她放在盆里的床单给搓了。现在才一点多两点不到,现在洗好今下午就能晒干。
把张念安的情况和琳琳说了一下,她表示理解,她的洗漱用具也都被崔行拿了过来。重新安排房间,崔行和他爸睡一屋,向琳琳和崔钰睡一屋。要给张念安修池子的水泥砖沙也在刚刚和装着崔爷爷的车一起送了过来,明天就能开工。
止痛药起效之后张念安也不会浑身发冷了,反而因为崔行把空调温度调太高被子捂太紧热醒了,调温度的时候自己跟自己生了会闷气,又因为太累倒头就睡。
做好饭后崔行给张念安发了几条消息对方都没回,没办法只好盛好饭装了满满一碗菜和一碗汤去了她那边,楼下被他洗好的床单早就干了,也被他顺手收了回去。
“起来吃饭了。”崔行敲响了张念安的房门。
张念安打开门,扶着墙佝偻着背神色萎靡,崔行问:“肚子还是痛?”
张念安摇头,“不是,腰酸。”
这个崔行没法,只能帮她把碗筷摆好让她不用多动力气。张念安见崔行摆了两副碗筷出来张口想问些什么,但她已经累的不想开口了,崔行坐她对面和她一起吃饭也不是什么怪事。
番薯叶被崔行炒的稀碎,烂乎乎成了一团,但汤炖的格外香,看见张念安喝了不少,崔行自夸:“炖了三小时的汤呢,西红柿都炖化了,多喝点。”
饭吃到尾声,崔行吃得快已经在收拾碗筷,“鸭子我给你喂了,等会就拿纸箱装着放堂屋对不对?”
张念安嗯了一声,吃饱后把碗筷一推躺进了沙发里,这沙发没好好晒过,张念安总觉得有股霉味,花纹也是当初她爸选的,过一阵子她想去买新沙发。想了些有的没的,张念安看见了搭放在沙发上的床单,那熟悉的花纹颜色让张念安感到困惑,她记得它应该躺在浴室的澡盆里才对。
张念安把床单卷起,问崔行:“这是怎么回事?”她很清楚的记得她是放在盆里泡着,不是放在沙发里洗好了的。
崔行不以为然地扫了一眼,十分平淡地说:“哦,我看见了就给你顺手搓了,这个天泡一夜会臭的。”
想起床单上的东西,张念安红了耳朵,因着尴尬语气上扬了几分显得像在质问:“你不嫌脏吗?”
崔行也不解了起来,他不明白张念安的语气为什么那么冲,但想着她生气了也只有轻声哄着:“顺手搓个床单而已,我就是看你那么累给你洗了,今晚你睡觉就还能用啊。”
“而且这哪脏了,你不知道我当新兵的时候经历过什么,你不会想知道炊事班的塑料桶都用来做过什么的。”
两人牛唇不对马嘴,崔行根本想不到她为什么发脾气,张念安也说不出口,只能哼哼唧唧地吐槽一句:“崔行你讨嫌。”
崔行突然灵光一闪,他用着十分夸张的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啧啧道:“张念安啊,你好歹是个大学生,怎么还那么封建迷信啊?生理期而已,那么正常的生理现象在你眼里就是脏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念安气急了,涨红了脸拿沙发抱枕去砸他,“哪有人会给别人洗这个的!”
张念安是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崔行怕她扭到腰或者用力过猛摔下来,主动走近接过了她挥舞着的抱枕:“好好说话,什么这个那个的,又不是说不出口。”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得喊我一声叔,而且我又不是没给我姐洗过,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正常的事。”崔行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委屈,“再说我姐想让我给她洗还得求我呢,到你这白给你洗还得挨你一句讨嫌的骂。”
张念安扯着抱枕,崔行也捏着另一头,他垂眸看向张念安的眼神全是委屈,连眼角都耷拉了下来,张念安脸颊滚烫不吱声,抬眸望去就是死鸭子嘴硬。可张念安怎么犟得过崔行,再加上本来就是她没理,对方给她洗衣服送饭,她还没好脸色,可她从来没认过错,只好移开视线干巴巴地岔开话题:“那你说说宁姨…宁姨她是怎么求你的。”
崔行本来都想主动求和了,哪知道张念安先他一步,看她噘着嘴忽闪着眼睛不敢和他对视的别扭模样,崔行心底在笑但脸上没显示出来,哼一声说起了往事:“哪用得着她求啊,不给她洗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有一次和她吵架了赌气当月没给她洗被子,把我打了一顿还不给我零花钱,最终屈服在了一块钱下,我又屁颠屁颠地去了。”
张念安听到一半就已经破涕为笑,把抱枕从崔行手里抽出整个抱在怀里,笑意盈盈地听着崔行说他小时候的事。
“我家里三个大男人,就我姐一个女的,别说我了,我哥我爸都给她洗过,”说到这崔行看着张念安的脸,认真地说:“可能你爸妈和你姐或者是其他人跟你说月经这种事是不好的你也别信,但我也觉得你没那么傻,好歹读了那么多年书。更没必要觉得尴尬避讳,你不想我给你洗你就自己放洗衣机,累了想偷懒我给你晾也可以,不用那么大火气。”
崔行说完又小小声吐槽一句:“我还觉得我搓的比洗衣机比我哥都干净呢。”崔行吐槽完趁机摸了把张念安的脑袋,把头发弄得稀乱,然后收拾碗筷起身离开,到了门口还嘴贱一句:“你头发是不是油了,该洗了。”
张念安终于把这个抱枕扔出去了,“崔行你是真的讨嫌!!!”
怒吼声隔壁院子里乘凉的祖孙三人都听到了。
看着崔行一连被骂爽了的不值钱的样子,崔爷爷和崔钰说:“别学你舅舅那犯贱的样儿,以后讨不到老婆的。”这话毫不避讳走进家门的崔行,甚至崔爷爷还嚣张地冲他挑了个眉。
崔行也趁机给崔钰上了一课:“烈女怕缠郎,只要脸皮厚就没有挖不穿的墙。当然首先得让对方不讨厌你,一旦对方透露出一丝拒绝的意思就可以放手了,不要做让对方讨厌和下不来台的事。”
崔行慢悠悠地回厨房洗特意留给他的一水槽的碗,崔钰后知后觉的想清楚了,原来崔行对隔壁的安安姐有意思。
崔行追人的方法很老套,给她买喜欢吃的东西,投其所好对她好,再像开屏的孔雀一样展露自己的长处。就比如前几天在水渠边玩水的时候他很明显的看到张念安对他的腹肌多看了几眼,今天他就穿了短袖,还是那种出汗沾水就会特别显身材的黑色T恤;但同时的他也发现了张念安只对熟悉的男性有亲近之意,对不熟悉或者半熟的男性上至七老八十下至两三岁小孩,都有种莫名的防备。尤其是现在天热,一岁多小男孩都穿着开裆裤,张念安偶然瞟到一眼眉眼间的厌恶连向琳琳都看的出来。
崔行就猜测张念安可能在读书的时候被男孩子欺负狠了,读大学的时候被男生用不光彩的手段追过,亦或者和男朋友闹过什么不愉快,总之现在就是慢慢来吧。
崔行脾气犟,但同时他也非常有耐心。一次夜谈中崔行就把他的意思和他爸说了,他爸只说了一句,“要么追到手,要么你滚出去,安安总是要到我身边来的,我要看着她长大,以后她也要来送我走。”
崔建民不常抽烟,只有在每年崔行他妈的祭日的时候才会抽两根,但那天崔建民卷了根烟,模糊的烟雾中,崔建民吧嗒吧嗒两口烟,说:“安安她肯定在外头吃了苦,但她性子闷不肯说。安安说她累了只想回家不想走了,所以只能你走,你比安安选择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