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日暖,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
金元宜算着,距啊堂启程去宿州已有五六日,此时应该已快入宿州境内,不知他们此行可顺利。
丁家主也在何寻启程第二日带着五万两前去宿州了。
为保五万两安全无虞,丁家主一行做了掩饰,装作酒商方才前行。
金元宜其实也没有万全的把握,但这段时日,各种事情聚在一处。
且都如此紧急,金元宜也无法细想万全之策,如今的情况,这样是的最好的办法了。
算着日子,金三也应该将信送到了表兄手上,只希望表兄能尽快有行动。
何寻出发后的这几日,金元宜也没闲着,她四处奔走,为赵鸣玉打点。
如不出意外,应该就在这几日便能出结果了。
果不其然,金元宜刚想着,印儿便来报喜了:“小姐,好消息,赵家的判定出来了,方县令遣人来送信,赵家二小姐定的是充入教坊司。”
“太好了”金元宜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半落了地,下面就看金一那边的消息了。
算着时日,金一此时应该已该在回源城了。
想起自己写的那封信,金元宜无数次地在心中默念着自己写的内容。
她远比她父亲以为的更了解他,也知道怎样能让这位十分看中家族利益的父亲为自己所用。
金元宜掩下眼中的深色,细问道:“可有什么什么时候执行判决?”
印儿摇了摇头:“这来传话的倒没明说。”
这倒也是金元宜意料之中的答案。
不过按常规来说,判死刑的一般是秋后行刑。
而充入教坊司,最迟一月内便要执行了。
待执行以后,赵鸣玉入教坊司的判令便就落定了,后续她再行打点便便利许多。
印儿是看着金元宜这几日的劳累与忧思的,看着金元宜来源城后好不容易养起来肉,这段日子又清减了下去,明显苍白的脸色,很是心疼。
此时印儿十分后悔自己平时多懒,未和小姐多学些东西,如今遇到大事,不能给金元宜排忧解难。
之前金元宜虽事事都没带着印儿,但随着这南阳郡新任太守的名声传出,印儿再结合之前金元宜的形式,便也猜出了个大概。
她虽然平时不爱动脑筋,但她也不笨。
印儿心中有些难过:“小姐,你受苦了。表少爷也忒不近人情了,连见也不肯见小姐。还不如这方县令,还帮着走动。”
金元宜听到印儿的诉苦,先是一默,她没想到印儿竟是这么想的。
不过倒也正常,从旁人来看,表兄的这番作为,确实是不近人情的很。
金元宜想了想还是道:“如果不是表兄,你以为方县令敢背着太守的命令,给我们开口子吗?”
印儿瞪大眼睛:“小姐你是说,这是表少爷让方县令做的?”
金元宜摇了摇头:“倒也不是表兄让的。只方县令这人,看似贪财好利,实则精明上道,很会看眼色,应时局。
若我猜得不错,方县令早便是表兄的人了。不然一郡太守在定源县这么久,居然这么久都没风声传出?
鸣玉这事,想让她免罚,表兄是万万不会开这个口子的,若开了,他们费时费力扳倒曹令坤和赵家,岂不成了笑话。
但在法令之内,从轻判理,倒还是无伤大雅的。
你看看曹家和赵家的那些媳妇奶奶们,哪些没有娘家兄弟们为他们奔走。
我们为鸣玉这事儿,倒不打眼了。
再加上表兄的这层关系,和我们的孝敬,这才促成了方县令愿意帮我的这个最终的结果。”
印儿挠挠头:“这些子弯弯绕绕的,可真负责,如果是我一定想不到,我太笨了。”
金元宜笑了,点了点印儿的额头:“你呀,哪里是笨了,是太懒了。我这不就给你理理清了吗?”
印儿捂着自己的额头,看着这几日面上终于有了笑容的金元宜:“小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金元宜挑眉:“哦?那你说说,哪里不一样了?”
印儿思考了会:“嗯......我也说不上来。但是如果是以前,这些内里的东西,你肯定不会跟我说这么多的。”
金元宜眼光柔和:“傻印儿,你和我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来,又随我走南闯北,藏珍阁能有如今的成就,你的功劳不比我少。以前......
总之,以后这些东西,我会慢慢教给你的。”
金元宜知道自己以前防备心太重,即使是印儿,自己也不能做到完全托付。
可是如今,她既然想要去学着交付信任,那除了何寻,和她一同长大,为她付出如此多的印儿便也不能拉下。
且除此外,印儿比自己还小个两岁,自己以往不希望宜儿牵涉太多,只想着以后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平安顺遂一生便可。
虽然印儿一直说,她并不想嫁人,只想和小姐一般,自立门户。
可金元宜是最知道,这女子支撑门楣的苦的,受尽了多少冷眼,多少蜚语,她不想印儿以后也像她一样,过得这般辛苦,毕竟有她在,绝不会让印儿受苦。
可现在金元宜也想开了,她不应该草率地为印儿做决定,路都是自己走的。
金元宜发现,这话一打开,以往觉得很难和外人道的事情,也顺其自然地和印儿说了起来。
主仆二人叙话很久。
从侯府到金家,再到如今的源城,金元宜说了很多很多。
印儿这是第一次听金元宜说起在侯府的苦闷,在金家的艰难,扎根源城的不易。
她从前只觉自家小姐是最独立、最强大,无人可以打败的。
但这次,印儿却发现金元宜也和这世间上所有的小女子一样,也是渴望父母之情,也是有脆弱的一面的。
印儿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好好守护小姐,绝不能再让小姐受苦了。
日月轮换,五日一晃而过。
这日应是赵鸣玉入教坊司的日子,金元宜派了张宝去教坊司打点一二。
希望能让赵鸣玉在教坊司的日子能好过一些,至少在衣食住行方面不受苛待,且能晚些再接待客人。
“小姐,张宝从教坊司回来了。”
金元宜听到印儿的传报,将手中的正在研究的金器放下:“快让他进来回话。”
“是。”
张宝跟着印儿便进来了,面上确实焦急之色,四月的天,还不那么热,额上却有点点细汗。
印儿取笑道:“这张宝,怕是从未进过教坊司这些地方,看这紧张的劲儿。”
“怎么了,可是教坊司的妈妈不理会咱们?”金元宜却看张宝的样子不像是紧张,倒像是慌乱。
张宝一站定,赶忙回到:“回掌柜的,倒也不是,教坊司的许妈妈看到咱们的金子,眉开眼笑的紧,我还未说是谁,便答应了,只是只是......”
印儿却是个急性子:“只是什么,你快说呀,可要急死我了。”
“只是,那许妈妈说,教坊司里确实有新进的罪女,但是并无赵鸣玉!”张宝一咬牙,将情况说出。
金元宜愣住了,一时竟忘了开口。
“可有说清楚到底是谁?会不会是这些女眷还未全部发派到位的缘故?”印儿急急问道。
张宝摇头:“我自是问了许妈妈,许妈妈说,这给她的名单上的人,都已经到了,没有其他的。
我想着,便去县衙打听了情况。有个衙役跟我关系还不错,他说,他亲眼看到赵家二小姐上了去官妓馆的那辆囚车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
“说不定,说不定是那个衙役看错了,方县令明明答应了,怎么可能突然又这样,而且方县令也没传来任何消息要改变计划呀,小姐......”
印儿一开始还认定此事定是张宝搞错了,可说着说着,她也摸不准了,求助的目光看向金元宜。
金元宜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张宝,你拿着我的信物,去县衙再去找方县令,务必问清楚情况。”
此时,一切的猜测都是枉然,只有方县令那的消息才是最终的,自己千万不能乱。
自己乱下,下面更不用说了。
张宝即刻拿着信物去衙门。
张宝刚去,便见二柱急急忙忙来报:“小姐,金家商行掌事来消息。”
二柱递给金元宜封信。
金元宜眉头紧皱,接过信打开。
印儿疑惑道:“难道又有什么事吗,商行一般除了特殊情况,是不会来信的,怎么会突然送信过来。”
金元宜看到这封信时,便有不好的预感,一目十行扫过,只觉头脑一片空白,眼前发黑。
信纸从金元宜手中飘落,金元宜也想无力的娃娃般,从凳子上跌下。
印儿本就关注了金元宜的行动,看到金元宜看了信竟晕了过去,大惊之下,立即上前扶住,急声对二柱喊道:“二柱,还愣着干嘛,快去请大夫!再把孙二娘叫来!”
二柱从未见金元宜晕倒过,一时被吓住,被印儿一声和醒,赶忙跑出去找郎中去了。
一时间,四处叫人的,扶金元宜到床上的,去请郎中的,藏珍阁的后院似是炸开了锅一般。
那张从金元宜手上掉落的信纸,连同上面的字。
“何郎君与金二在源城边境遇流匪袭,金二让何郎君先行,金二力战不敌,侥幸逃脱,却在一林中发现何郎君已遭流匪而殒,金二受重伤,现于源城边境小城的分会中养伤。”
落在角落里,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