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蘅,你是什么妖怪?”白衡问道。
月珠有些疑惑,他修为并不高,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
“来到这层的,都是妖类。”白衡解释道,他看向地上的白狼,用手擦去白狼身上毛发的污渍,只是他的手上也是沾满尘土,无济于事。
月珠确实能感受到,这里的妖物气息格外浓烈,比之更浓烈的,是刺鼻的血腥味。
“我是树妖。”月珠没有隐瞒。
“树妖……我还是第一次见。”白衡喃喃道,蜷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狼慢慢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向月珠。
“你们在呆了这里多久了?”月珠问道。
白衡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他手轻轻抚着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已经快一年了。”
“其他人呢?也是这样吗”月珠追问。
“其他的妖被囚在这里短则数月,时候长的几个……已经疯癫了,听说被困在这里已经有上百年了。”
这里不辨日夜,潮湿的霉味和血腥味夹杂在一起,格外压抑。
“为什么?只是把你们关起来吗?”月珠问道。将一群妖兽困在这里这么久,必定耗资不菲,若说是为了妖丹或是其他的,倒也能理解,但是这样苦心经营几十上百年,却有些看不透他们想做什么。
“差不多,他们隔两天就会送些吃食过来,顺便检查下我们的情况,要是有人想要反抗或是逃走,就会被暴打一顿再丢回来,这出地牢看着简陋,其实非常大,且布下大小阵法,机关重重。”白衡咳嗽两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被他不在意地擦掉。
他又道:“前段时间我逃了出去,还没走出这层两步远就被抓回来,狠狠打完一顿之后又给吃了些药续命,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想必也不会那么好心。”
白衡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他胸前大片衣襟。
“我是医修,我替你看一下吧。”月珠说完,轻轻搭上他的腕脉。
“奇怪……”月珠有些不解:“你的身体和经脉都十分健全,没有什么虚弱之相。”但白衡却止不住的咳血,“也有可能是药物所致,强行让身体呈现这种虚假的繁荣。”月珠分析道。
“他们……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逼我们服下一些丹药,他们管这个叫……施肥。”地上的狼妖突然开口,声音虚弱苍老。
“求你替我娘亲看看吧,她早早的就被抓进来,因为不愿意说出我的去向才遭受折磨,是我不好,是我太无能,没能救娘亲出来……都怪我。”白衡声音染上泣音,不住地责怪自己。
“净说傻话。”白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半睁着双眼直直地望向白衡,一滴泪从眼角流出,滴落在青石地砖上。
月珠的头轻轻抵在狼妖额前,这样的方式能很清楚直观的看到她的经脉内庭。
之见她的内庭之中,灵脉都都十分细弱,仿佛冬日干枯的树木枝桠,唯有一颗妖丹,分外饱满壮硕。
不止如此,包括她的五脏六腑,也是极其衰弱,可以说她现在的身体,全靠这颗妖丹迸发出来的能量来维持,更严重的是,这个妖丹虽然饱满,但表面也已经已经布满裂痕,岌岌可危。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已经是无力回天,我活了那么多年,也算活够了。”白狼的爪子轻轻搭在白衡的身上,才说了两句话,她的气息就已不稳:“如果有机会……逃出去……不要管我……”
月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盯着一处看,脑子有些放空。
牢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牢门被重重推开,一个男人的身影立在门口,影子长长投射在地上,逆着灯光,看不清面容。但月珠却能感受到,那个人正在紧盯着她,满怀恶意。
“该吃药了,上头特意为你准备的好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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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香楼中,乐声缠绵,轻歌曼舞,又是一番繁华景象。
慧娘手持一把小金剪,干净利落地将盆栽中斜逸的旁枝剪去,退后两步端详片刻,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了。”她突然问道。
隐在暗处的一个人上前回话:“正按照原计划逐步完成,只等那边皇帝退位,要不了多少时日就能摘果了。”
“上百年都等了,也不差这段时日,更何况,还有个意外之喜。”慧娘轻抿了口桌上的果酒,又问道:“宋钧如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都按原计划进行,几人正在去地宫的路上。”
慧娘点点头:“那个碧云还算识相,两边都看紧了,越是这个关头,越是不能有差池。君上那边最近如何?”
“这边的事情,君上大致也清楚,别的没说什么,只是有一句……”
“什么?”
“君上说,公子年轻血性,难免有时冲动行事,让您多留意下,别出了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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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中,碧云所在的隔间里没有光亮,何佳铃把耳朵凑到门板上细听,也是一片沉寂。
“碧云?”何佳铃尝试着叩了下门。
“你睡了么?”没有动静,她悄悄走掉是不可能的,人确实还在里面。
“我想找你说两句话?你方便吗?”何佳铃又问。
依旧是没有动静,何佳铃只得作罢,转身往不远处的椅子走去。
却听见背后“吱呀”一声,紧接着是碧云有些沙哑的声音:“我没睡。”
何佳铃回头看去,碧云双眼通红红肿,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又添了新的。
“我还以为你睡了。”何佳铃坐下,顺手燃起桌上的灯。
碧云又陷入沉默。
“你怎么了?看着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给我听听,你弟弟也已经安全了,你不要担心。”何佳铃宽慰她道。
“不是的!那不是真的!”碧云突然又掩面痛哭起来。“这是他们的惯用手段,放入一点饵像逗老鼠一样逗弄人,他们说,只要我按照他们说的做就能放我和我弟离开,是我害了你们!我早该想到,他们那样的手段,怎么会轻易放我走!”
“你可知道他们之后有什么打算?”何佳铃面色一凝。
“我并不清楚,他们也不会告诉我,我只知道他们实力深不可测,远不是常人能抗衡的,你们走吧!是我对不住月珠,她好心帮我我却害她至此,我不能再害更多的人了!你们快些走吧!不要再回来了!”碧云越说越激动,紧紧抓着何佳铃的胳膊,情绪崩溃。
何佳铃安抚她:“你不要担心,我们此番就是来调查这些事情的,既然敢插手此事,就有相应的实力。”
“不是的!”碧云神色更加激动,“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一群人!现在走,还有机会!”
“都是我的错!月珠不嫌弃我的身份,我却这样对她!我害了一个又一个人!我——”碧云的话没有说完,就瘫倒在桌子上。
她的精神线正在崩溃的边缘,以防万一何佳铃干脆点了她的穴。
不过她说的这些话,还是要提醒下宋钧如他们。
何佳铃再三检查完门口房间里的结界阵法,翻出玉牌一边提醒宋钧如一边飞快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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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望山中,正是深夜,山间布满瘴气,有点像月珠内门考核秘境中的场景,山间伸手不见五指,刚下过雨的地面分外潮湿,静谧到死寂,没有一丝声音。
“就是这里吗?天黑也看不见,会不会有所偏差?”沈兰问道。
“不会有错,这里隐蔽人迹罕至,且从地势的走向看,这里是群山汇合所在,若我要在这里建造藏匿什么东西的话,我会把入口放在——那里。”宋钧如指向不远处一处十分隐蔽的山壁。
这时,他腰间的玉牌闪了一下,宋钧如拿起来看了两眼,对几人说道:“他们处心积虑诱我们前来,必定有百般手段,一会我们分头行动,找到月珠之后就立即发信号撤走,动作要快。”
说完,几人走向刚刚宋钧如所指的那处山壁,果然离近细看才发现,重重藤蔓后暗藏着一扇石门,与山壁融为一体,若是不仔细查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来。”金越山手持重剑,剑身是由坚硬无比的精玄铁铸成,挥剑就要砸开这扇石门。
“不必,这样动静太大。”宋钧如制止了他,拿出一根细簪插入石门缝隙中,来回拨弄了两下,就听得“咔哒”一声,门被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