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时间真的过去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他们当时说了什么，只依稀记得二公子说过一句话：

“我祝你荣登九五，你放我沙场征战。”

26.

如今我们有了二公子真正的加盟，而不是从前那样狐假虎威的借着他的威势，做起事情来也顺畅了很多。

有些时候，那些人给我们方便都不干姜家的事情，仅仅只为了姜二公子姜宣。

他三岁能吟，七岁上就能自己写出好文章来，十二岁和当世文坛大家也能辩论个有来有回，这样的人，放眼天下也找不到几个。

只要他不糊涂到谋逆叛国，就是干吃俸禄也有的是人愿意养这位活字招牌！

如今这位活字招牌入了我主子的阵营，我的主子自然是如有神助了。

如今我的主子经常和二公子一起说话，嗯，不带上我，他们连守门都不用我。

真奇怪，

他们在说什么呢？

27.

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三小姐来找她的古怪，也就是二少爷。

主子并不高兴，我猜是因为三小姐的出现打扰到他和二公子商量大计了吧？

这又能怎么办呢，即使三小姐是宣京中最优秀的世家小姐，也不能改变她被排挤在权力中心外的事实，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无忧无虑，每天都开心快乐，和我们这些游在权力海中的人不一样。

我清楚的看见主子沉下去的唇角在二公子看过来的一瞬间又重新扬起。

二公子拉过三小姐的手，向主子介绍，三小姐笑的像太阳：“哥哥笨蛋，前几年的宫宴上我们是见过的，你还叫我代替你向六殿下问好呢！”

二公子笑了，主子也笑了。

我看见了主子眼里漆黑的雾。

28.

近日朝中风声鹤唳，皇帝病了，要立太子。

内应传递来的消息说，他属意三皇子。

那怎么行呢？

我的主子是六皇子，那这把最尊贵的椅子就只能让六殿下坐。

29.

主子和六殿下吵了一架，很吓人。

因为二公子要成亲了，是皇帝亲自赐的婚，是左中郎将家的女儿，不算是什么高官，重要的是那位姑娘和三皇子的母妃沾亲带故。

陛下这是在拉拢二公子。

二公子接旨了。

他走后，我才进了屋子去收拾他们留下的满地狼藉，主子就靠在书桌前，半张脸都隐藏在黑暗里，眼底没有一点光亮，空的吓人。

不过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主子那样的眼神，我可以面色如常的收拾好东西，再有眼色的退出去。

“孙德海……”

主子叫住了我，我放下手中的托盘，在他面前跪下。

对，孙德海，我早就不叫孙六了，德海，这是主子去尚书府读书的第一年后，给我取的新名字。

主子抬手擦了一把脸，而后又一次将手垂在地上，我略抬了眼睛，清楚的看见那手背上是一些水渍。

主子，哭了？

主子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很清，他问我：“你觉得我还回的了头么？”

回头。

我被这两个字砸了一下，最终老实的摇头，“主子，五皇子不会允许您回头，皇帝更不会。”

二公子能回头，因为他有姜家，有多少年累积下来的名声，他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姜二公子，可我的主子不能，主子什么都没有，他只有我这么一个最普通的小太监。

我的主子回不了头了。

“是啊，”主子轻轻扶起我，我也抬头看见了他眼底不加掩饰的野心，“我回不了头。”

30.

那位小姐死了，在婚宴开始的前三天。

31.

二公子又去了边疆，继续与夏国人作战，走之前对主子送过去的一封封拜帖视而不见。

他走了，没有见主子。

他走那天，主子带着我在城墙之上望了好久，好久，久到我这虚胖的身体快要站不住了，他才终于转身回去。

32.

宣京的天愈发黑了。

33.

陛下真的很讨人厌，都是他的儿子，偏偏他的眼睛里面只有三皇子，却从来没有我们殿下，到了如今这种不死不休的时候，他也偏帮着另一个儿子。

可输了的那个儿子会死，可他并不在乎我的主子。

皇帝该死。

34.

天啊！天啊！天啊！

这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一天，我日常打扫着主子的书房，不甚打翻了一个匣子，那匣子里头是二公子走的那天给主子留下的，说是一些金银，但主子自二公子走后久闷闷不乐，并未将匣子打开过。

我心中都凉透了，准备去向主子告罪，却发现在那一堆珠宝里头有一个仔细包装过的小锦囊，用的是价值千金的料子。

鬼使神差的，我突然有了胆子去拆那个锦囊，两个呼吸后，我的胆子破、灭、了。

里头的东西是——

兵符！！！

宣京四周东西南北四大营，有三大营的兵符都在此处。

我眼睛瞪得溜圆，忽然觉得这两只手有千斤重，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爬起来大殿，一路上有摔了不知道多少个跟头，跌跌撞撞的将兵符送到了主子面前。

主子本来面色阴沉的看着底下人的奏报，瞧见我进来之后面色仍有不虞，因为主子说过不能随意擅闯他的卧房，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记得牢牢的，这是头一回犯错。

我心里头被那几块兵符吓得半死，一点也不惧怕主子的眼睛，忙从怀中掏出兵符高高举起，并将这兵符来历说的一清二楚。

主子很久没有说话。

他又哭又笑，一手死死攥着那几块兵符，另一只手按在眼睛上，他挡的严实，却仍有几滴眼泪掉下来，我只看了一眼就不敢抬头。

二公子呀……

他本可以全身而退的，可这三块兵符，就将姜宣好林灼两个人牢牢绑在一起。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

35.

这是宣国历史上极为精彩的一天。

六皇子林灼带兵攻入皇宫，杀亲父杀母杀手足，皇室收录在册之人全部让他杀了个干净，至此宣国皇室只剩下我主子一人。

哦，还有一位远在燕国的太子。

谁会认真教养自己手下的质子呢？识得几个大字就阿弥陀佛吧！

大臣不会放任一个目不识丁之人当上皇帝的。

从今天开始，我的主子，是宣国唯一的皇帝，我，也像主子曾经答应过的那样，当上了威风凛凛的首领大太监。

我的陛下，再也不会吃发馊的食物，穿脏污的衣裳。

我的陛下，万岁无忧。

35.

疯了，疯了，陛下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