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云鸣看着他,呼吸急促,目光阴冷。
“都到这个时候,你还在狡辩!”
鹤逐尘眼眶渐红,他微微颤抖,眼里的泪已经淌下来,“我阿爹,半生为国,我鹤家,五口儿郎,均葬于战场。若是我阿爹叛逃,怎会将自己儿子送上战场,又怎么会做到这个地步?”
毕云鸣指节都在用力,看着他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庞,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
“这些话,一年前,你就说过。如今还是这般说辞,又这般狡辩,还真是不知长进。”
鹤逐尘死死咬着牙,“我说过,我阿爹是被冤枉的。”
毕云鸣眼里闪出几分怒意,深吸了口气,拿过匕首,毫不犹豫的对着鹤逐尘的胸口刺去。
是真的很疼。鹤逐尘屏着气死死盯着地面,说不出话。
“你这些说辞,我已经听够了。”
鹤逐尘呼吸急促快要换不过来,胸口的鲜血红的刺眼,染湿了半边衣衫。不过毕云鸣并未要他性命,不过是帮他放点血,不会致死。
“吊起来,继续打。”
“我倒要看,你能强硬到几时。”
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清晰而刺耳。可鹤逐尘这人骨头硬,受刑以来,从未求饶,偶尔撑不住的时候,会闷哼一声,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声响。
可就是这副样子,偏偏能激发毕云鸣的征服欲。他喜欢一切血腥刺激的东西,这使他兴奋,雀跃。
朝圣会是整个王城都十分兴奋的节日。
这个占半壁绿洲的古城,有三重城郭。位于中心的王宫富丽堂皇,宏伟壮丽。不过,城中最多的便是佛寺,几乎到处可见。
此时,城里连绵的丝绸驮马挤满,潮水般的各国商人云集市场。
街上人多的不行,十分热闹。置于广场中间,有一座地中喷泉,四周鲜花铺满。头顶之上,无数条细长彩布挂满整个广场。
旁边有一只伴唱队,高唱着鄯善特有的牧歌,齐整的合唱响彻云霄。他们手中各执不同的乐器,头戴抹额,还有一头威风凛凛发白毛狼王伏在地上,警惕的望着众人。那是专门有人饲养的,狼,是鄯善王族崇尚的动物。
广场最上方的位置,呈阶梯式的地方,有一处高台。上面搭了很多华丽的帐篷,国主安归和一众王宫贵族坐在里面。
罗鸠作为将军,身负护君之责。他下令让手下在城中巡逻,务必保证此次朝圣会不出意外。
昙无谶刚进城就赶上这番热闹,他们化身为商队,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街上,人挤人,基本上是被人流推着走,实在无奈。
他带着商队寻了一处客栈落脚休憩。
“少主,果然如你所料,城里混进了不少行迹诡异之人。”罗鸠道。
珈蓝轻笑,慢捻着手中的花瓣,揉出的花汁浸湿了她的指尖。
“既然来了,就让他们来留在这儿吧。”
“是。”
珈蓝是此次朝圣会的领舞,西域女子多为能歌善舞者,而作为鄯善最隆重的节日。一般由王宫中的长公主来跳这开场舞。
广场中间已经搭好了舞台,舞台中间有一朵巨大的莲花骨朵。
随着三声鼓点,莲花苞开。珈蓝身穿粉色紧身纱衣,下身是同色灯笼裤,头戴面纱,手脚腕戴着环型银镯,垂着长绸带。鼓声响起,随着动作摇曳衣帽上的银饰发出声响,清脆悦耳。
这舞,名唤枝煌。
珈蓝自小便开始练这舞,如今已经炉火纯青,随着鼓声飞快地舞动腰肢,旋转,裙子飘飘,宛如飞仙。
罗鸠,就站在舞台不远处,这一曲舞,映入了他的眼帘。
四周围着民众百姓,人头攒动,大家都想一览公主的舞蹈,所以很兴奋。珈蓝观察敏锐,很快注意到人群中几个行迹可疑之人。
不出意外,如她预想的一样。
几乎是瞬时,不知从哪里射出一只箭,朝着珈蓝飞速刺去。罗鸠反应迅速,挥刀斩下那枚利箭,接着,又射出几支。顿时人群中爆发出尖叫,广场上乱作一团。
珈蓝身手利索,很顺利的避开了长箭。
白毛狼王受了刺激,不听使唤。罗鸠带着士兵护驾安归,士兵疏散百姓。珈蓝一眼就瞧见方才朝她射箭之人。
“这人交给我!”
珈蓝随手拔出士兵的佩剑,留下这句话,飞快追入人群中。
那人身手不错,追逐间和珈蓝交手,刀光剑影,两人不分上下。地上,黄沙弥漫,灰尘四起,珈蓝手持长剑,目光锐利。
“束手就擒,本公主饶你一命。”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话毕,那人冲了上来,手中弯刀挥下。
珈蓝偏头避闪,发尖蹭过对方的刀刃,她立刻一个翻身,反手给他一击。那人踉跄一步,珈蓝没有喘息的机会,同时执剑刺去。
那人来不反应和格挡,左边腰部被刺,鲜血顿时流了出来。珈蓝从来不心软,她拿剑发挥全力,“既然如此,那就下地狱吧!”
几乎是片刻间,锋芒逼人而来,那人居然扔出一颗烟球。珈蓝翻身躲避,再回头时,那人已逃之夭夭。
看来,倒是她小瞧了那人。
珈蓝检查了自己身上,只有手臂一处破皮,应该是打斗中被刀刃擦破了。她观察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迷路。鄯善城极为复杂,分为内城和外城,其中,内城有五街,外城八街。
如此互相缠绕,彼此连接,其地势极为复杂,是很容易迷路的。
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未免此刻有些脱力。珈蓝沿街而走,打算找个客栈休息一下再回去。毕竟,如此这般狼狈,还是有失体面。
珈蓝向老板要了间客房,又简单的处理了下伤口,她坐在板凳上,闭眸休憩。半响,她听到楼下传来喧闹声。
推窗而望,只见楼下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面,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腰间佩刀,正一脸怒意的看着面前的小沙弥。
“大胆,竟敢惊扰我家主子!”
小沙弥显然胆小,手里护着一个孩童,正颤颤巍巍的说话:“小僧只是,因为救人不小心惊扰到的,不是故意的...”
直到小沙弥说话,珈蓝才听出他的声音,是昙曜。
此时,昙无谶从屋内走出,他身着袈裟,身姿挺拔。
“阿弥陀佛,施主,贫僧这弟子年纪小,惹怒了施主,还请见谅。”
果真是他。
珈蓝大喜。
“你可知我家主子是谁?”男子显然不打算放过,语气严厉,珈蓝自然看不惯这般。
她走下楼,“是谁也不能在王城撒野。”
珈蓝轻笑,她凑到昙无谶身边,低声说:“法师,我们又见面了。”
昙无谶见到珈蓝很意外,昔日一别,如今再见已是半月之后。
就在此时,马车内的人掀开门帘,露出一张俊逸清秀的脸。
“不过三年,连王兄的马车都认不出?”
珈蓝一愣,甚至都有些忘了说话,半响后,她惊喜道:“王兄,你不是在茨县吗,怎么回来了?”
安长锦浅浅一笑,“不如,回宫了说。”
珈蓝看了眼昙无谶,又说:“王兄,这位法师是我朋友。”
“青鸾,你还是这般鲁莽。”
安长锦口中说的,是那名男子,他的贴身侍卫。
“主子,属下知错了。”
“都是误会,还请法师见谅。”安长锦是个十分温柔的人,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昙无谶点头:“施主客气了。”
珈蓝显然还想待一会,却被安长锦叫上了马车,然后她对昙无谶说:“法师,再会。”
“你胆子是越发大了,竟然还跑到这市集中来,不怕遇到危险。”
“王兄,你怎么一回来就训我?”珈蓝说的一脸委屈,“而且,我有武功,怎么会轻易遇到危险。”
安长锦轻笑,宠溺的看她:“好,那王兄不说你了。回宫后,王兄有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