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的一下就跪下了。
“王爷,世子,小官不明白啊。”
谢明遥瞧见这架势,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看着场上的其他三人。
“九江的河渠去年修缮时少了料子,你知道怎么回事吗?”谢清槐问。
他脸上闪过一瞬的疑惑,转而瞪大眼睛,“世子这是何意啊?小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怕不是水太大把料子冲走了?”
“我看是水太大把你脑子冲走了。”沈珩舟站了起来,抚着一旁的桌角说道。
“不必多言,少了料子的事,我们自会查。”
“世子明鉴,小官绝对会全力协助世子。”他将手放到胸口上捶了几下,以示自己的决心。
“京城工部的大人们快来了,你还是把茶留着给他们喝才好。”沈珩舟意味不明地说了这句话。
“多谢多谢王爷提醒,小官定会好好招待各位大人的。”
沈珩舟、谢清槐、谢明遥三人走了。
他们回到了太守给他们安排的住宅,三间客房挨在一起,很干净,是叫人提前收拾好的。
谢清槐回到房中坐了一会儿,脑中又响起36912气的人牙痒痒的声音。
“宿主,您找到隐藏任务了吗?”
“毫无进展。”
九江河渠用的料子少了不少,定时有人从中作梗。
“是要查睡把这笔料子扣下了吗?”
“是也不是哦,宿主。”
谢清槐叹了口气,没有任何方向的隐藏任务,让人头疼。
“按你的心之所向走,就可以完成哦~”
说完这句话,36912就下线了。
谢清槐这时才仔细观察起太守给他准备的这间客房屋子。
装修雅致,被子是金丝缝制,墙上摆了当代大师的名作,还放了不少景泰蓝烧制的香炉。
都是名贵的东西。
九江的事关系重大,河渠的料子都被贪走了,更不用说其他的方方面面了。
答案很显而易见,八成是那九江太守干的,但是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他府内装修华丽,衣服也不是寻常官员穿得起的。
而且水灾还未完全消退,他便敢如此大胆,兴师动众,府内装修像是新的一样。
不是寻常按日子领俸禄的人能办到的。
但是他就能这么有恃无恐。
他虽然看着很恭敬,可实际上看不出一点恭敬之意。
瞧不起他这个没实权的世子就算了,连手握军权的景安王也不放在眼里,着实可疑。
他背后靠的人难不成比沈珩舟还位高权重吗。
谢清槐站起身来,去到沈珩舟的屋子里,决定和他商量商量对策。
“王爷?”谢清槐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王爷?”谢清槐又敲了敲,这次门终于开了。
两人看着对方,都没有说话。
“王爷?”谢清槐有点疑问,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沈珩舟没有动,而是笑着往前走了一步。
“我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
“什么?”
“特别像有一天晚上闯进景安王府的刺客,我也和他在门这里打了个照面。”
谢清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没有说话。
他能说什么,哈哈哈,那真巧,还是说没错那个小贼是我。
“只不过他蒙着面,只留出一双眼睛,让人瞧不真切,似乎与世子也有点像。”沈珩舟没有理会谢清槐的沉默,自顾自的说道。
“进来吧。”沈珩舟向后退了一步,转身进了屋子。
谢清槐松了一口气。
沈珩舟肯定知道是他,但并未追查,也不知这份相安无事还能维持多久。
按照沈珩舟的性格,一定会把那个刺客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谢清槐心里装着事,步子也比平时快了不少,直直坐到了里面的椅子上。
“王爷,我此次来,是为河渠一事。”
“我知道,你有什么对策吗?”沈珩舟问道。
“九江太守府内珍宝重器无数,就连客房内都摆了不少名家大师之作,不是一个小小太守所能达到的。”
谢清槐又开始仔细打量沈珩舟这间屋子。
床头摆放了工艺精美的青花瓷花瓶,屏风是苏绣,绣娘一针一线缝制而成,料子也不一般。
“嗯,确实。”沈珩舟淡淡说道,“太守一年俸禄一百八十两银子,这个青花瓷怕是就要他不吃不喝两年了,再遑论其他。”
“该派人去查查他这些钱都是从哪来的。”
很显然,是从诸如河渠建造这些有关民生民事里面抠出来的。
“子墨,给姑苏太守传信,派江南御史的人过来。”
既然九江太守敢如此大胆,而且能在水灾后短短时间就恢复如此,怕是有不少东西藏在这里。
谢清槐和沈珩舟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王爷,太守请您去前厅用餐。”
是今日上茶的那名书僮。
他换了一身衣服,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长发披下,不像正常书僮的样子。
他似乎是没有料想到谢清槐也在这里,看见他愣了一下,又连忙行礼。
“世子,太守也请您。”
他“嗯”了一声,走到了他的身侧,把他牵了起来。
“不必多礼,走吧。”谢清槐说道,“你是叫阿七,对吗?”
阿七显然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世子还记得我。”语气里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是淡淡的。
沈珩舟看着他,感觉他身上的气质很熟悉。
有一点想谢清槐。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一点阴沉,气质比之前又冷了些。
“太守准备已久,还望大人赏脸前来。”他在前面走着,忽然回头说道。
一路上,他靠着谢清槐很近,就这么走着。
他回头刚说完,就被石头绊了一下。
谢清槐连忙扶住他。
“小心。”
他缓了缓,随即站稳。
“多谢世子。”
几个人又重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不知怎的,九江太守忽的转了性子,拿着简单的家常菜来招待他们。
“今日听了二位王爷和世子一番话,颇有感触,特来宴请三位大人。”
很日常的菜,价格也不贵,是旅人路上会常吃的东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
更奇怪的是,下人阿七也坐在一旁,就是不怎么动筷是了。
在如此豪华的太守府上吃这么简单的菜,更是不符合他的作风。
偏偏还有一盘新鲜的葡萄,紫的发亮,还有些诡异。
如此诡异的做法,几个人都没说什么,自顾自的吃的。
“明日京城的大人就来了,三位殿下可要再去看看?”九江太守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要去的。”谢清槐答道。
“正好,这次小官也去,小官和您一起。”
沈珩舟重重的将筷子放在了碗上,从一旁小厮拿过手帕,擦了擦嘴。
突然一声巨响吓得谢清槐看向了他。
“王爷也去是吗?”
“我当然要去。你身为九江太守,自是应该去的。”
前半段话是说给谢清槐听的,后半段话是说给九江太守听的。
“王爷说的是,王爷说的是。”
“食不言。”
沈珩舟说了这么一句,几个人都沉默了,闭上了自己的嘴,这顿饭就这么结束了。
回客房的路上要经过府里的花园,里面栽了不少桃花杏树。
如今是初春,花还未放,但结了不少花苞。
上面挂着水露,在月光的折射下闪着光,闪进了谢清槐的眼里。
他停下了脚步,上前将那一滴水拂走。
沈珩舟和谢明遥也停下了脚步。
“月下美人抚花,好景。”谢明遥不着调地说。
“你可以闭嘴,谢明遥。这滴露珠闪到我的眼了。”谢清槐回答道。
“好的世子大人。河渠的事有什么头绪了吗?”
谢明遥也是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查了,已经让江南御史过来了。”
谢明遥点了点头,“但凡他做了,那就一定有蛛丝马迹。”他放轻了声音,保证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到。
“但愿。他敢这么做,就没有想过被发现吗?”
“谁知道呢。”一直没有发声的沈珩舟说道。
这场谈话就这么结束了。
沈珩舟回到自己的客房里,又传来了敲门声。
他打开门,是谢清槐。
他手里攥了一张纸条,已经被揉的皱巴巴的,看着格外可怜。
谢清槐将那条纸条缓缓打开,抚平上面的折痕,摊开在手心里。
“府中花园,桃树下,无尽藏。”(1)
沈珩舟饶有兴趣地那股这张字条,问道:“哪里来的?”
“阿七给我的。”
今日阿七假装摔倒,让谢清槐抚了他一下,将纸条给了他,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手。
他看着谢清槐的眼神,似有怜悯,似有悲痛,似有不甘。
阿七不是一个普通的下人,不是一个普通的书僮。
他的气质,谈吐,仪表,都不是一般下人该有的。
“看来他这个太守,或者说情人,做的格外失败。”沈珩舟调侃他。
“既如此,线索以明,等明日工部的人来了也不好行动了,人多眼杂。”
更遑论工部大多是皇帝的人,一旦被发现他有异动,上报给皇帝,怕是难办。
谢明遥屋里的灯灭了,舟车劳顿,对体力是巨大的消耗。
谢清槐和沈珩舟都转过头来,两人现在挨的很近。
沈珩舟压低声音,垂下眸子,附到谢清槐的耳边。
“今夜子时,来我这里,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