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虽然不算繁华,但历史悠久,有很多味道很棒的小店。
谢雪阳之前和同事一起吃过一家羊肉泡馍店,味道非常好,无论是年节假日还是上班时间都有很多人。
店面装修不算高档,有些地方墙皮都掉了,但依然挡不住食客们的热情。
“是你们这桌要的醪糟吧。”
男服务员端上两碗醪糟,放在了谢雪阳桌前。
谢小阳点头,随口道声谢谢。
然后示意对面的慕晋随:“很好吃的,你尝尝。”
慕晋随笑笑,随着他的示意,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好吃!”他眯起眼睛,笑得很温柔。
吃饭席间,谢雪阳害怕这人还要跟她抢着付账,趁着上厕所的空档,赶紧把钱付了。
她本以为遇见慕晋随,只是个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没想到饭后,慕晋随用纸巾擦了擦嘴,眼神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问道:“这周六有空吗?”
谢雪阳迟疑一下,想了想,周六还真没事,就问他怎么了?
“有个朋友的店这周六新开业,邀我去看看,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就和你一起去。”
“什么店啊?”她有些好奇。
“清吧。”
谢雪阳没怎么去过这种地方,便点点头,反正闲着无事,她也是窝在宿舍里睡觉,不如出去玩一玩。
周六,谢雪阳稍微收拾了一下,穿了条之前买的毛衣裙,外面搭了件开衫,脚下踩了双皮鞋,看着精致了点。
她来到格里格后就很少买衣服了,整天穿得灰头土脸,只求干活方便。
一直走到研究院门口,看见了早就等在外面的慕晋随。
在上车前,谢雪阳诡异地往保安亭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保安王叔今天的眼神格外奇怪。
到了这个叫旧街的清吧,刚一下车,慕晋随踏进酒吧的门口,就有无数人朝他打招呼。
“晋哥。”
“晋哥来了。”
谢雪阳有些惊诧,看着那些人崇拜的眼神不似作假。怎么慕晋随这个人到了西城还能那么如鱼得水?
说是清吧,其实面积非常大,装修很像美剧里酒馆常有的复古田园风格,窄小的圆桌,随处可见的木质饰面,在整个古色古香的西城里非常特立独行。
虽然还没到晚上,但整个酒吧里的氛围就很浓郁了,很多年轻人冲着开业酬宾酒水免费的名头过来消费,有些比较有情调的小资青年已经抱着吉他在唱歌了。
穿着清凉的美女潮男三三两两聚在店里说话,时不时就有人往人群中央的慕晋随身上投去两眼。
似乎做好了结交的准备。
谢雪阳跟在慕晋随身后,一个留着胡子、烫着长卷发的男人从木质楼梯上走下来,猛地拍了一下慕晋随的背,喊道:“来了?”
慕晋随点点头,回过身来向谢雪阳介绍道——
“这是酒吧老板,叫楚楚。”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谢雪阳抬起右手,轻轻跟他握了握,“你好。”
“你先坐着玩一会儿,我有点事,等下过来找你。”慕晋随抬起手,似乎想揉一下她的头,又忍住了。
只克制地指了指酒柜,像谢雪阳征求道。
酒柜吧台前倚靠着一个留着寸头的女人,看到这一幕,向谢雪阳打招呼道:“来呀,宝贝,姐姐给你调杯好喝的酒。”
谢雪阳有点不好意思,转头对慕晋随说了句,“你忙你的。”就朝美女走了过去。
上了二楼会客室里,楚楚拿出几份纸质文件,等着慕晋随签字。
没人了,他才戏谑地调侃道:“老板,那女孩就是你说的人吗?”
旧街是楚楚和楼下的寸头女人合开的,但其实真正的控股人是慕晋随,他是最大的股东。
所以楚楚时常开玩笑地喊他老板。
慕晋随没点头也没摇头,但是脸颊诡异地飘起一抹红晕,像是为了掩饰不自然的情绪,淡淡道:“是她。”
楚楚爆笑:“行啊,居然还有你害羞的时候。”
谢雪阳坐在吧台前,用手掌撑着头,静静地看着寸头女人娴熟地调酒。
“怎么称呼?”女人用手拍了拍谢雪阳的头。
“我叫谢雪阳。”她常年刮土,稍微带了点茧子的手指圈过冰凉的酒杯,杯壁上的水汽染湿了指尖。
寸头女人热情地介绍自己:“叫我宁姐就好。”
旧街的氛围非常好,宁姐人见多识广,开朗热情,跟谢雪阳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在西城的见闻,都是她这个外地人听都没听过的。
回去后,受了宁姐的邀约,她决定以后时常去玩,省得下班后窝在宿舍里无聊。
之后每次去旧街,总能在里面碰见慕晋随。
高低是个以前认识的旧友,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悉了。
相熟之后,谢雪阳发现慕晋随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不好接近,他的脾气非常温和,简直到了温柔的地步。
跟他一起相处也不会有那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反而非常轻松自在。
能看出来这人情商很高,心思细腻,非常能理解他人的感受。
没事的时候,谢雪阳思考了下,这种平和的气质会出现在慕晋随身上,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本身长得又好,又老被人捧着,很难不会形成那种张狂且攻击性高的气质。
说实话,她非常意外,慕晋随居然那么好相处。
殊不知,他的“温柔”仅仅对谢雪阳一个人开放。
————
“老楚,你看他。”
宁姐靠着酒柜,徐徐点燃一根香烟,瞧着午后阳光里,坐在卡座上漫不经心看书的慕晋随,啼笑皆非。
这人居然在看书。
楚楚擦桌子的手一顿,往慕晋随的方向看去,笑着道:“你懂啥,人家在钓姑娘呢。”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后,谢雪阳出现在了旧街门口。
与宁姐和楚楚熟悉之后,她也不再精心打扮,恢复了曾经舒适的穿搭。
其实谢雪阳心里可不愿意打扮了,她觉得穿的干干净净、收拾立整就好了,再多花心思想着怎么样搭配衣服,还要配相应的鞋子,还要画适宜的妆容,再配上不突兀的发型,这一套搞下来时间也消磨光了。
但是在这个人人注重容貌的世界里,第一印象很重要,她也不得不妥协,有时候打扮一下应付了事。
但一旦熟悉起来,她的懒样子就暴露出来了。
“雪阳来了。”宁姐笑着打招呼。
谢雪阳笑笑,对着宁姐说道:“给我调杯特调果汁呗,谢谢姐姐。”
女孩清甜的嗓音让宁姐非常受用,应了声好嘞,转头开始给她调度数不高,但清新可口的果酒。
从她进来起,慕晋随就没有说话。
他装模作样地继续看书,似乎对她的到来漠不关心。
谢雪阳很快发现了坐在卡座里看书的慕晋随,有些好奇,走过去打招呼道:“看什么呢?”
慕晋随手一扬,给她看了看封皮,“《世纪之喻》。”
他又装模作样道:“你看过吗?”
谢雪阳惊喜,一下子坐在了他的身边,“看过啊,我可喜欢这本书了。”
“你看到哪了?”
她的反应一点都不出慕晋随预料,他就知道这个狗人早就忘了曾经俩人还一起聊过这本书。
“看到城市即将覆灭。”
“那快结局了。”谢雪阳感叹:“好看吗?”
慕晋随点点头,他一点头,谢雪阳就兴奋,“是吧是吧!真的写的超级好。”
她眼里的快乐不似作假,慕晋随也被感染地扬起一抹笑容。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抛下一切来到西城,只为默默追随谢雪阳,这一切都值了。
————
“下周我生日,要来吗?”
面对邀约,谢雪阳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节奏刚刚好,每天做着喜欢的工作,虽然有些辛苦,但是下了班,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也不再孤独。
还有人陪伴,她不用整日独自生活,然后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难免忘不了戴斯茗。
宁姐和楚楚人都很好,很和善,她也很喜欢旧街的氛围。
周末一到,谢雪阳拎着准备好的礼物,就去付了邀约。
她本来以为像慕晋随这种公子哥儿,生日派对会办的很有排场。
因为他看起来就是很爱玩的样子,这种特殊时刻没道理不好好的热闹一下。
但等到了旧街,发现跟平时没有什么差别的布置,谢雪阳才有些惊讶,似乎大家都不知道今天是慕晋随的生日。
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坐在昏暗的清吧里玩儿着游戏,并小声调笑,宁姐和楚楚也没有什么反应,像往常一样,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谢雪阳朝角落里的慕晋随走去,将礼物递给他,“生日快乐啊。”
慕晋随看见她就笑,接过她递来的小小袋子,礼貌道:“我能打开看看吗?”
谢雪阳奇怪,“就是送你的,为什么不能打开?”
慕晋随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看着就很有分量。
将铜制的锁扣推上去,打开一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手链。
“送我手链啊。”他有些惊喜。
手链造型很古朴,一个一个小串珠穿在上面,泛着浅淡的玉光。
谢雪阳点头,端起果酒喝了一大口,“是我淘来的小玩意,不算太贵,但年头挺久了,应该有个百来年左右,你不介意就收着吧。”
其实送慕晋随这种人东西很有讲究,送再贵的稀奇玩意他也不稀罕。对于慕大少爷来说,什么样的好东西他没见过,送便宜的吧,又拿不出手,最好还是选择比较有诚意的小物件。
慕晋随知道她是学考古的,能搞出来这种玩意也不稀奇。
但谢雪阳不知道的是,就算她空着手来,慕晋随也高兴。
下一秒,慕晋随就将手链套在了手腕上,小小一串珠链和他手上昂贵的腕表竟然格外搭配。
“好看!”他扬了扬手腕,夸赞道。
这时,楚楚端过来一盆小小的蛋糕,放在了二人面前,“自己做的巴斯克蛋糕,凑合吃吧。”
“谢了啊,老楚。”慕晋随拍拍他的肩膀,将蛋糕放在了谢雪阳面前。
谢雪阳惊讶,“怎么,你们都不吃?”
慕晋随道:“我们都不爱吃这玩意儿。”
说着,他向坐在舞台中央的歌手走去。
“哥们儿,吉他借我用用。”
慕晋随抱着一台吉他走了过来,又坐在了谢雪阳对面。
“你要弹吉他?”谢雪阳舀了一勺柔软的蛋糕体放在嘴里,满足地咽了下去。
“对呀。”对面的男人笑得肆意,抱起吉他,过长的发丝从他精致的额角散落,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拨了拨弦,开始演奏。
前两声单音节响起,还不是很引人注意,一直到正式进入副歌,婉转的旋律渐渐流淌出来,才吸引了酒吧里大半人的目光。
谢雪阳惊讶,“是memories吗?”
她的问话刚出口,一抬头,就撞进了慕晋随盛满笑意的眸子里。
酒吧的顶灯映照在他漆黑的眼珠间,像星光洒落了进去。
昏暗的酒吧,三三两两文艺青年坐在里面,俊秀的男人捧起吉他,谱写一首关于回忆的乐曲。
不少人都放下动作,被他吸引而来,静静聆听着音乐。
乐器进入到最激昂的段落,他一手拨琴,一手击拍吉他,自己一个人俨然成了一支乐队。
谢雪阳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人还会弹吉他,她似乎可以想象得到,以前的慕晋随顶着这张帅脸,在人群中挥洒魅力,究竟能吸引多少狂蜂浪蝶。
一曲终了,他不顾众人的喝彩,将吉他放下,定定地看着谢雪阳。
谢雪阳被他蛊惑住,那双眼睛像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洞,将她的全部心神都吸了进去。
忽然,面前被递上了一束花。
慕晋随捧着一束精心包裹的花朵,递到了谢雪阳面前,“送你的。”
谢雪阳懵了,“你过生日为什么要送我花?”
面前的男人并没有解释,只是清浅地勾了勾唇,“想送就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