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显之没送东西给自己!
这几年来,素琼英一直代谢慈监视自己,戏弄自己!
素琼英是一个内应,还是听命于谢慈的内应,无论黎皎皎愿意还是不愿意承认,这都是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而谢慈刻意令白月情告知自己这件事,自然并非因为什么好心。
所谓得势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引诱自己一行人去小叶村,再令血阵开启,如此伏击。四人死,三人归,然后自己又被污蔑,乃至于名声扫地,走火入魔。
做得这么漂亮,又怎么能不让自己知晓呢?
当年谢慈入狱,这全是黎皎皎的功劳。彼时谢慈既没有咬牙切齿,也没有面目狰狞,更没有说我一定会回来之类的言语。
彼时谢慈只是说:“告诉黎皎皎,让她一定好好保重。”
就如谢慈亲手所书,写的那个祝君安康。
烈日炎炎,黎皎皎却觉得通体冰凉。
她蓦然闭上了双眼,她想让谢慈去死!
方惜月察觉到了黎皎皎的异处,不觉轻唤:“师尊!?”
黎皎皎深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说道:“我无事,我很好很好。”
她眼若沉静的冰雪。
雪川宗护山大阵之前,今日已聚集了不少修士。
今日雪川宗虽对外开放,却也不是全然无序,任人进出。每位宾客入雪川宗前,皆要分得一枚灵叶,以作凭证,方便今日出入。
而今日之后,这片灵叶也再无作用,且只能出入一次。
如今护山大阵之前,聚集最多者,亦还是今日要参加雪川宗擢选的年轻修士。
人群之中,亦要属何昭娆最为招眼。
何昭娆名声在外,见过她的人却不多,却不知怎的,竟有玄天境第一美人儿的称号。
只是听说她出身小宗门,天赋也并不如何,故从前也有刻意炒作扬名之嫌。
可时至今日,何昭娆也当真是名声大噪,雪川宗那些狗血事也是传得到处都是。
不少人都想要见见这何昭娆究竟是怎么个美法,竟使黎皎皎这么个天之骄女不自信,疯癫糊涂到做出许多自毁前程的事出来。
今日一见,何昭娆如此盛名,竟也亦让人觉得果真是名副其实。
何昭娆一身衣衫清雅素净,肤光胜雪。她手执一枝碧莲,碧莲清新娇艳,可与何昭娆容光一衬,也是黯然失色。
修士界美人儿如云,生得好看也不算稀奇。可在何昭娆跟前一站,却也自然为之失色。
虽然美貌在修士界算不得最要紧之物,却也不能说没有价值。
何昭娆如此美貌,当真是赏心悦目。
更不必说她人品高尚,性子温婉。
如此佳人,若能随侍在身侧,当真是说也说不出的福气。
于是便有人想到了燕不屈,想到燕仙长有的艳福。
亦有人议论:“听闻何仙子有一手种植灵植的好技艺,已被雪川宗里灵药谷看中。那么今日必然是会入选了。”
“也是自然,黎皎皎使她受了那许多苦楚,雪川宗自然要补偿一二。据闻一开始雪川宗爱惜黎皎皎天赋,竟也未曾想如何处置,只使黎皎皎道歉了事。只是黎皎皎自己受不住气,方才拂袖离开。”
“倒是这位何仙子性情温婉得紧,并未十分计较,只自己得了清白名声罢了。”
不过何昭娆出身卑微,大约本也不敢如何的计较。
众人如此议论,这样瞧着何昭娆,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同情之意。
何昭娆如此美貌,未曾想受过这许多委屈,瞧着也是命途多舛。
何昭娆也略听了些只言片语,她面上容色温婉,并无半分异样,可心里却有生出了几分快意。
这几日她听着全世界都在议论雪川宗,议论黎皎皎。黎皎皎从前是天之骄女,又多么多么的了不起。可如今却被踩在泥水之中,爬也爬不起来。
正此时,何昭娆也听着有人冷冷哼了一声,大有不悦之意。
何昭娆顿生警惕,心忖莫不是有人不满意黎皎皎被这样议论?
不过一抬头,何昭娆看到的却是陆殊雪,不觉微微一怔。
陆殊雪容色如雪,冷冷说道:“不错,黎皎皎曾经确也是天赋出众,被雪川宗悉心栽培。也使她十分自负,自以为很了不起,便算是犯下大错,也是连道歉也不肯。”
“她以为自己离了雪川宗,便一定会被挽留?她是天赋出众不假,可自她离开,雪川宗陆续有年轻弟子觉醒上古神力,个个皆是惊才绝艳。雪川宗是爱惜天才,可也绝不会缺天才。”
“而如今便算是黎皎皎悔不当初,却也再难回头。”
何昭娆见着冷哼之人是陆殊雪,心里已放下大半。待听着陆殊雪这样说,何昭娆更是全然放心。
陆殊雪不过听不惯旁人吹捧黎皎皎天赋出众,连雪川宗也让其三分。
雪川宗何等声势,又岂会顾及区区一个黎皎皎?
陆殊雪更趁势做些思想教育:“诸位之中,许多是要参加雪川宗弟子擢选,也许以后便会是同门。雪川宗绝不会辜负天赋出众之辈,只是需记得修身养性,不要自恃天赋出众便狂傲自大。”
她一番教育,在场许多年轻修士纷纷向陆殊雪行礼。
人家毕竟是灵主之妹,身份又尊贵,再来点的又有几分道理,自然要做出聆听教诲模样。
何昭娆只听着通体舒畅!
自己放软身段,刻意结交陆殊雪,果然是做对了。
这时节,陆殊雪目光瞥见一人,蓦然说道:“素师妹,你也在此。”
她口中的素师妹赫然正是素琼英。
无人察觉处,何昭娆蓦然一僵。
何昭娆一手仍执花,另一只手却紧紧攥住。
她如今在雪川宗有新的形象,是那样的阳光,那样的善良,不带一丝一毫的瑕疵。可素琼英却亲眼见过自己杀人的。
小叶村的血阵之中,她的手指扣上了素琼英肩头,下一刻就要将这女修开膛破肚。关键时刻素琼英移形换影,方才避开这要紧一击。
可饶是如此,素琼英衣袖被撕破,手臂亦是鲜血淋漓。
那时候何昭娆有些不快,用舌尝着指甲上沾染的斑斑血污。
如今时移势易,何昭娆如手执碧莲一样楚楚可怜。
若换做旁人,见着这样的知情者会心生胆怯,甚至避开。
可何昭娆却不是这样的人。
她心里藏着浓稠的恶意,竟向前一步,对着素琼英说道:“素仙子,多谢你仗义执言,替昭娆洗清真相。昭娆,感激不尽。”
何昭娆眼里亦浮起了一层如云雾般的泪意,泫然欲泣:“可仍有人不信,不信昭娆是被冤枉的,只说我这么个出身卑微的女修心机深沉。”
图穷见匕,何昭娆也道出自己最后心机。
“素仙子,今日人多,不如你说一说,当众替昭娆辩白此事可好?”
如今别派弟子很多,来拜师的修士也很多。
那么众目睽睽之下,何昭娆要将黎皎皎烂到泥水里名声凌迟一遍。她更要压服素琼英,使得素琼英知晓别以为真捉住了自己什么把柄。
陆殊雪有些惊讶,毕竟何昭娆一向和顺隐忍,陆殊雪也未曾想到她今日如此激切。
但陆殊雪也很快回过神来,想着今日黎皎皎要再归雪川宗,总是不痛快,于是说道:“不错,素师妹是灵台弟子,又素来正气,方才大义灭亲,不如人前说一说。”
仙长再肆意妄为,可也要考虑一下人心所向。
却不知素琼英听着大义灭亲四个字,蓦然眼中流淌冷凛之光。
素琼英暗暗捏紧了手掌,指甲掐得掌心之肉微微发疼,心里却冷哼一声。
何昭娆倒是好心机,可惜却不知晓招惹的是谁?她以为将黎皎皎逐出,就已然十分厉害?却不知世间有一种奸细,善于伪装,能骗过天下人。
想到黎皎皎时,素琼英素来冰冷的心里骤然生出了酸楚,却忽又冷静下来。
多年训练也不是假的,素琼英抬起头来时,面上已生出了几分激切,皱着眉头匆匆走近:“陆师姐,今日雪川宗怕是有什么异事,需得留意几分。”
她没答陆殊雪逼问,而且一脸担切,陆殊雪微微一愕。
素琼英仿佛也顾不得这些口角争风,飞快说道:“有修士远道而来,欲今日拜师雪川宗,这两日却无故失踪。因失踪的都是些散修,也未能闹出什么大动静。”
何昭娆含泪的面颊似是添了几分吃惊。
可她自然知晓是怎么一回事。
这几日阿昭为了替她补身,杀的人可是不少。
她也没那么傻,会在雪川宗大开杀戒,不过好在近些日子来雪川宗拜师的远处修士也不少,可供阿昭猎杀。
当然死的人一多,被人留意到也不稀奇。可无论如何,也皆疑不到她这个怯生生的何仙子身上。
何昭娆并不心虚,却有些暗恨。素琼英这么一说,旁人都留意人命上去,自己人美心善,自然也不好再哭诉自己的委屈。
可下一刻,素琼英却望向了何昭娆:“这死者之中有一个女修叫宁桑,据说是何仙子的知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