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叶阳晨并没有去慕瑶的房间,慕瑶心想:“难道真是伤得严重?要不怎么会不来呢?”这样一联想,林慕瑶心里更加挂牵、担心,躺在床上的她就怎么都睡不着了。辗转反侧良久,慕瑶还是放心不下,还是想去看看叶阳晨怎么样了?
终于等到了三更天众人都睡实了些,慕瑶才偷偷出了房门。她来到叶阳晨住的院子,见四下无人,才轻轻敲了敲叶阳晨的房门。不过慕瑶不敢敲得声音太大,要是吵醒院子其他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堂堂一个大小姐,深夜跑到下人的院子里与人私会,要是传出去的话,必然会闹出轩然大波,而且自己的名声也会受损。
敲门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叶阳晨是习武之人,即使睡着了,稍稍有些风吹草动也会立刻察觉。
叶阳晨下了床,虽然身体不如平时灵便,但还可以走路。叶阳晨打开门,正如他心中所想,来人正是慕瑶。
慕瑶轻声细语,“跟我来。”说完,她不敢停留片刻,转身便走。
两人来到慕瑶的房间,慕瑶将门关严,这才语声娇嗔,“这回老实了?”
“不老实。”
“还贫嘴?伤得重吗?”
“不太重。我一向皮糙肉厚的。”
慕瑶声音娇柔,“不太重?那晚上为什么不过来找我?”说一出口,慕瑶觉得她一个女孩子,主动问出这样的话未免显得不矜持。可是面对叶阳晨受伤这样的情况,她就是想知道答案,也顾虑不了那么多了。
叶阳晨挠挠头,“不想来了被你说,被你骂。”
慕瑶微微努嘴,“你活该,谁让你自己不小心?”
“你深夜叫我来,就是来骂我的?那我还是快点走吧。”
慕瑶脸上微烫,“上药了吗?”
“还没。”
慕瑶语气急了几分,“怎么不上药呢?”
叶阳晨突然笑起来,“我是逗你的,小六兄弟已经帮我上过了。”
慕瑶一气,用她柔嫩的拳底捶了一下叶阳晨的胸口。
叶阳晨抓住慕瑶的手,随之莞尔,“既然你知道我没事了,我就走了?”
慕瑶总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红着脸道:“要不让我看看伤口?”
“那地方血淋淋的,有什么好看的?”
“我就要看,你快趴到我床上去。”好像叶阳晨越不让看,慕瑶就越是不放心。在叶阳晨受伤的问题上,慕瑶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每当与叶阳晨有一些亲密的行为,慕瑶就会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同这个男的拜过堂的。
“真要看吗?”叶阳晨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在他这里,却和男女有别无关,只是他自尊心强,不想让慕瑶看到自己受伤。
慕瑶声音娇滴滴的,“不要啰嗦了。”慕瑶即使生气时,说话的语气也是慢柔的。
叶阳晨趴到了慕瑶的床榻上,微微褪下一点自己的裤子,露出伤口。
烛光之下,慕瑶见叶阳晨的伤口处红通通一片,有些地方也已经结痂了。看到这一幕,慕瑶的心还是狠狠地疼了一下,“还是很痛的,对吧?”
“你别担心,一点点小伤而已。我当年我跟楚宗师父学艺时,经常被师父打,我都习惯了。跟从前的那些大伤相比,今天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慕瑶连忙下床,“你等一下,我有清凉油,涂抹上会舒服些。”
少时,林慕瑶拿回一个小药瓶,她取了一点,轻轻帮叶阳晨擦着药。
慕瑶指腹的温度,加之那一抹清凉,令叶阳晨的身心都舒服了许多,“老婆,你真好。”叶阳晨情不自禁说了这句话。
“谁是你……”慕瑶娇嗔道,“哎呀,你趴好,别乱动。”
叶阳晨打趣道:“我可是被你害成这样的,你还对我不温柔点?”
慕瑶嘟着嘴,“你冤枉人,明明是你出我房间后得意忘形,这才被林伯撞见了,如何说是我害的你?”
“我是说,你本来就是我的妻,我见你一面,还要像做贼一般。你说我这个板子是不是替你挨的?我是不是很冤枉?”
“我说不过你,你总是有理的。”药上完了,慕瑶轻声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这回小心一点,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叶阳晨趴在那里不动弹,“你的床太舒服了,我今晚不走了。”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慕瑶心急道:“你快点离开啦。“
叶阳晨咧嘴笑着,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是你让我来的,我就不走。”
“你真无赖。”慕瑶威胁道,“你要是不走,我明日还让林伯打你板子。”
“打就打,受伤了,你再帮我上药。”
慕瑶黛眉微蹙,陷入为难之中。
叶阳晨哼了一声,“别那么小气嘛,小时候我们每天都躺在一张床上。”
见怎么说都没用,慕瑶也只好由着他了。况且叶阳晨现在身上有伤,她也不忍心强行赶他出去。
“那就迁就你这一次。”慕瑶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吹灭了蜡烛。
叶阳晨睡在床的外侧,慕瑶习惯睡在里面,她把自己的被子盖在叶阳晨身上。
叶阳晨突然侧起身子,将手搂在慕瑶的腰间。
慕瑶身体一紧,见叶阳晨没有过分的动作,她的心才松弛下来。在泽清山的时候,叶阳晨就时常搂着她睡,只是慕瑶回家三年了,叶阳晨的这个习惯,她都已经忘了。
未几,慕瑶已经可以听见叶阳晨熟睡的呼吸声。
人的心总是肉长的,这会儿夜深人静,林慕瑶又有点心疼叶阳晨了。慕瑶在泽清山待了一年,岂会不知叶阳晨在泽清山的地位,作为泽清山的少寨主,叶阳晨从来都是一呼百应,不可一世,他几时受过别人的欺负?更不要说被人打板子了。
想到这些,慕瑶不觉心想:“无论自己怎么躲着叶阳晨,怎么抗拒和逃避,好像都无济于事,这反而让她与叶阳晨的距离越来越近。”
翌日清晨,慕瑶在半睡半醒中摸了摸自己的身侧,发现身边已没有人。她睁开眼,发现叶阳晨果然已经不见了,只是还能从枕头上闻到叶阳晨身上留下的味道。
叶阳晨恢复得很快,三天后,他就又活蹦乱跳的了。只是之后叶阳晨再去慕瑶的房间,就小心多了。只不过近些日子,叶阳晨明显忙了,白天去慕瑶房间的时候少了许多。
叶阳晨与小六刚进林府,被分配都是那些重活和累活,比如打扫院子,收拾马厩,修缮房屋,种植花木,也包括掏阴沟,通地渠,倒垃圾。
叶阳晨经常把轻巧点的活留给小六,而自己做那些脏活累活。叶阳晨志不在此,做这些活也只是暂时的,所以他也不觉得委屈。
有几次,慕瑶在逛园子的时候,看见叶阳晨在那儿修屋顶,补地砖,心里还是有些心疼。慕瑶怎会不知道,叶阳晨屈尊降贵都是为了自己,想到这里,她更觉得心里内疚。慕瑶想起在泽清山的时候,叶阳晨也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身边不是丫鬟就是奴才,她可从未见叶阳晨干过一点粗活。
那日,慕瑶见叶阳晨掏阴沟,浑身弄得都是脏水。晚上,叶阳晨来找她,慕瑶便带着气问道:“今天你怎么做那么脏的活啊?”
叶阳晨如实道:“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在你们家,凡是当差的家奴都是有等级的,我和小六刚来就是最末的等级,只能先从底层做起。换句话说,就是从最累的活做起。”
不是叶阳晨说,慕瑶对家里底下的那些事还不是很清楚。林府的丫鬟和奴仆少说也有百余人,都是由管家在管,慕瑶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家里的佣人她都认不全。
慕瑶心疼道:“要不我去找林伯说说,给你换个差事?”
叶阳晨轻弹慕瑶的额头,随即展颜一笑,“你笨啊?你这么直接去找林伯,不就露陷了?你怎么跟林伯说啊?你一个小姐,我一个下人,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又为什么偏爱我?”
慕瑶不得不承认叶阳晨说得有道理,她不禁咬着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叶阳晨暖笑,“其实你不用担心我,吃点苦也不打紧的,当初我上玉狼峰学艺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的。何况我做这些,也是给我娘子家里做事情,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不计较也不委屈。”
慕瑶被叶阳晨说得不好意思,轻轻打了他一下,“你总是这样,话说两句,总没个正经。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管你的事了。”
叶阳晨目光柔和,“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同样不想让你为我的事为难。能陪在你的身边,离你这么近,我已知足了。”
叶阳晨这么一说,慕瑶心里更加有愧,但同时也有些许感动。
那日后没隔两天,叶阳晨正在修补林府花园里的地砖。
这时,洛洛正好经过,“喂,麻烦您一会儿去我们小姐的院子,我们院子里也有两块地砖裂了坏了。”
叶阳晨转过头一看是洛洛,连忙道:“哦,好的,我一会儿就去。”
可洛洛一看是叶阳晨,当即就很后悔叫他。因为上次叶阳晨“偷偷”进慕瑶院子的事,洛洛对叶阳晨还有些成见。但喊都喊了,她也不好反悔,那样太不给人面子了。可洛洛还是心里很别扭,她总感觉自己在引狼入室。
少顷,叶阳晨干完花园的活,这次就“光明正大”地去了慕瑶的院子。
洛洛已经等在院子里了,她领着叶阳晨去看损坏的位置,“就是这里,还有那里,帮我们换成新砖吧,否则绊倒我家小姐可不得了。”
叶阳晨一听洛洛那样说,就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了。他立刻开始干活,生怕拖延久了,哪天慕瑶会摔倒。
此时,慕瑶正在屋里作画,她忽然听见外边有人说话,那人的声音有点像是叶阳晨。于是慕瑶放下笔,来到窗前,果然看见是洛洛在与叶阳晨说话。
慕瑶听了会儿才明白,原来洛洛找叶阳晨来是让他干活。洛洛继续说道:“小五,你先在这里干活吧,我去库房取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洛洛转身便要走,可想了想还是回头厉声叮嘱着:“你干活就好好干活,不要东张西望的,更不要打扰我们小姐。”
叶阳晨没有明白洛洛话里是什么意思,可屋里的慕瑶知道洛洛为何说出那番话来。
待洛洛离开,慕瑶看了看院子里,此时别的丫鬟也刚好不在,她便走出屋门,静静地来到叶阳晨身边。
叶阳晨边干活边说:“你去忙你的事,我自己做事就行了。”他说了两句,见没人答话,这才转过身。见站在自己身后的是慕瑶,叶阳晨笑了起来,“是你在这儿?我还以为是你的丫鬟洛洛呢。”
慕瑶眼睛笑成月牙,“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我的丫头都能指使你干活了?”
叶阳晨调侃着,“我现在寄人篱下,岂能不低头啊?话说回来,你的丫鬟和你一样,都那么凶。”
“你害怕吗?”
“我是怕丫鬟的主人。”
“越发贫嘴了。”慕瑶见叶阳晨满头是汗,她下意识拿出自己袖里的丝帕,帮着叶阳晨拭汗。
叶阳晨也不躲开,幸福地享受着这片刻温存。
慕瑶想了想转身回了房间,少时,她端出一杯茶来,“你喝点水,解解渴。”
叶阳晨拿过来喝了两口,然后将茶碗递还给慕瑶。
这时,洛洛突然回来了,她刚好见到自己家小姐给下人倒水,着实惊怕,“小姐,怎么能劳您给他倒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