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新生不多,我一个人独占了一个包间,一直没有人来敲门。哥哥之前与我聊过,说是我出生的那段时间形势不太好,各处小冲突不断,战争几乎在一触即发的状态。“这是一个很复杂的系统性的问题,牵涉到人口、经济等一系列因素,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当时选择结婚生孩子的人很少,与你差不多大同龄的人也会少。虽然经济学家不会用大萧条去形容那一段时间,但是总体来说意思差不多。”
我翻了几页书,没出半刻钟,又放下了。
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火车已经离开了城区来到了城郊的田野之中,我看着近处掠过的麦穗,和远方薄雾中忽隐忽现的房屋,更远的地方则是青灰色的山脊,淹没在层层叠叠的烟云里。我觉得有一点无聊,也觉得有一点点傻——从位于苏格兰中部低地山区的家里出发,转壁炉到伦敦,然后再坐一整天的火车,慢腾腾得回到苏格兰西南部的高地山区——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很有仪式感。
我看了一会儿风景,然后把夹在书扉页和封皮之间的邮购单拿了出来,开始勾选需要的生活用品和文具——我本来想晚上到了学校,收拾完宿舍,甚至是在第一个周末以后再做这件事,但是转念一想,店都在对角巷,对于Pika来说,现在出发送掉货单,夜里我们可以直接在霍格沃茨碰面,可以让它少飞至少半程。
墨水、备用钢笔、羽毛笔、草稿纸,羊皮纸,备用日程本;洗头膏、沐浴露、润肤乳、牙膏,替换牙刷——这两个包裹都不会轻,我还有点舍不得Pika那么辛苦。我在订购单上签名,写上收货地址“霍格沃茨大厅,佐伊-普林斯收”,关联了自己的古灵阁账号,犹豫了两秒,在“自提”、“猫头鹰自提”、“飞路网速递”、“猫头鹰邮寄”等若干取货方式中,勾选了“猫头鹰邮寄”,这需要多付一个西可的邮寄费。
差不多接近中午的时候,Pika睡醒了,拿嘴巴轻轻咬了一下笼子问我讨个小零食。我打开笼子把它放出来玩了一会儿。然后摸了摸Pika的头,把卷成小卷的订购单放进信桶,打了个活套结,绑在pika腿上。
“蓝色的那个信是给对角巷文具店的,红色的那个是给文具店斜对面的生活用品专营的,我买了点东西,不需要你带回来。你别瞪我,不是不信任你,是他们备货太慢了你要等太久。你去送订单,然后直接飞回霍格沃茨的猫头鹰屋休息。我不确定我今天晚上会在哪儿,明天早上我再去找你。认识路吗?”
Pika吞下了一块猫头鹰零食,抬起头,蹭了蹭我的脸,意思是明白了。
我打开车窗,风呼得一下灌了进来。Pika蹲在窗檐,我跟着一起趴在窗口。猫头鹰突然伸长了脖子探出车厢,左右看了看,头顶上的两撮毛儿在风中摇晃了几下,像是在判断风速和方向,然后他缓缓展开了翅膀,飞羽刮了一下我的脸,软软的,紧接着突然一蹬腿,直接窜上了空中。我仰头看着他急急拍了几下翅膀抬高了飞行的高度,以免被火车的气流裹挟,然后掉了个头,很快就飞得没影了。
我收回视线,摸了摸肚子,正想是不是先吃饭的时候,听到有人在敲我包厢的门。抬眼一看,是隔壁包件的双胞胎站在外面。他“HI,”我打开包厢的门。“找我吗?”
“你好!是的没错!”
们已经套上了校服,还没有分院的素色黑袍子看起来有点旧,袖口磨毛了一点,但是洗的很干净,显然是昨天刚刚熨烫过,还隐约带着洗涤剂的清香味。
“请进。请随意,这儿就我一个人。”我让开门口的通道。“我是乔治-韦斯莱。”“我是弗雷德-韦斯莱。”
“如果你搞不清楚的话,可以喊我们乔雷德和弗治,反正至少能喊对半个!”
“也可以大喊一声韦斯莱,运气最好的时候会有五个人同时转头看向你!”
“我们的小哥哥,大哥哥,和大大哥!”
“以及我们俩!”
“请问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我直直的看着他们俩,隐约觉得他们俩的魔力内核似乎在缓缓彼此交换能量。乔治的魔力内核色调冷一些,弗雷德的色调偏暖一点点,如果把他们分开,我会觉得几乎一样,但是一旦他们凑在一起,对比就很明显。我很羡慕他们,看着他们的眼神里免不了带上了自己不知道的热切。
“我叫佐伊,佐伊-普林斯。”我停顿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嗯……我也是今年的新生。我有个哥哥,不过已经毕业了两年了。”
“你哥哥叫什么?也许我们的大大哥/或者大哥哥也认识他。”
“卡莱尔,卡莱尔-查尔斯,他当时是在拉文克劳。”
“哦唔!我去问问!”坐在靠近包厢门一侧的弗雷德怪叫了一声,冲出隔间去找他的哥哥们了,我隔着两道包间门都能听到他叽叽喳喳的叫,“比尔!查理!你们认识一个叫卡莱尔的拉文克劳吗?我们见到了他的小妹妹!”
留在我对面的乔治冲我做了个鬼脸,“我刚才看到了你放出去的猫头鹰!你是漏了什么行李吗?”
“可以这么说,我故意没带一些东西,箱子太重了。我让猫头鹰直接帮我送去霍格沃茨。”我笑了笑。
出发前,在站台上看到韦斯莱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相处,主要是看到这对活泼的双胞胎时,我心口不自主一阵抽痛,蛰伏许久的恶魔又亮出了它的獠牙,让我忍不住呻吟出声,我明明知道这是一种相当卑劣的嫉妒,但是我控制不住他。我知道这种强烈的自我为中心的情感是一种狂妄和极度自私,我努力克制着。但是这就像地球不能自发光一样,当阳光洒下来的时候,在阳面的背后必然只能是阴暗面。
我不敢离开这个包厢去车厢里溜达,害怕自己过于贪婪的视线引起别人的误会和警觉。但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自己跑来。
“我们今天早上出发前鸡飞狗跳,我的小妹妹和小弟弟都想跟着过来,但是妈妈实在来不及照顾我们那么多人。我们还差点漏了行李,还差一点漏了我们所有人的午饭。”乔治快乐地抖着脚,对漏掉行李和没有午饭吃这两件事显得毫不紧张。
我被乔治的发言震惊了,“你妈妈真不容易,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就已经很辛苦了——我的意思是我哥哥在我出生的时候已经很独立了——所以大部分生活上的事情都是家养小精灵照顾我。”
“你家有小精灵?!我的天,那是大家族和特别特别特别老的魔法宅子里才可能拥有的东西,妈妈也一直想要一个帮忙做家务!”弗雷德趴在我们包间门口,探进来大半个身子,“乔治,查理喊我们吃饭,你要不吃过饭再来聊天?”
“和我们一起吗,佐伊?”乔治站起身来准备回他们的包间吃饭。
“不了,谢谢,我带午饭了,”我摇了摇头,“抱歉,我的意思是我有忌口。”
“好吧,你得多吃点,你的个头看起来比我们的小妹妹还要小。”弗雷德看了看我,虚虚得比了一下身高,“你是不是八月份生日,一年里最小的?”
“祝你好胃口!”
“不……”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两句,弗雷德已经和乔治一起回到了隔壁。
我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嘻嘻哈哈的欢笑,还有珀西大声指责弗雷德和乔治的声音,说他们涂花了变形学的课本,在上面画满了食尸鬼和飞天扫帚,让他忙于把课本擦干净,以至于无法认真预习了。
我叹了口气,打开了保温杯,喝了几口咖啡,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伍德准备的午饭。
炸鱼和洋葱条还是热的,土豆泥放在一个快餐盒里,当你打开快餐盒的时候,盒盖会自动变成一把叉勺。我一边看窗外的风景,一边努力把土豆泥和炸鱼吃完。不吃完会浪费粮食,还不方便携带——虽然也可以消影无踪迹,但是总觉得心里依然过不去。
水果可以和韦斯莱们分享。或许一会儿我可以帮他们送去。
没多会儿,小推车从列车头部方向推了过来,售货员亲切的看着我,“孩子,要买点零食或午饭吗?”
“哦,我自己带了。”我扬了扬手中的餐盒,但是转念间又站了起来,“唔,要六个巧克力蛙。”
吃完牛肉鸡蛋三明治的双胞胎果然很快来敲我包间的门,连带着把他们的一个哥哥也一起拽了过来。一大两小,在我对面坐成了一排。那个高个子的帅气学长见到小桌子上堆着的东西便问我,“你吃过午餐了吗?”
“吃过了,土豆泥和炸鱼,还有洋葱。”我老老实实报了菜单,然后把桌上的水果盒还有巧克力往他们“给!家里给我带太多水果了,我吃完热食吃凉的会很不舒服。这水果麻烦你们帮我吃了吧。”
弗雷德和乔治道了谢,打开水果盒,却发现只有一把叉子。
“复制成双,”帅气的学长抽出魔杖轻轻点了一下,成功缓解了我的尴尬。
“啊,抱歉。忘记带备用的水果叉了。”我随手抓了一个巧克力蛙抛给学长,“请问怎么称呼?”
“我是查理,韦斯莱家的二哥。上车时候站在门口的学生会主席是我们家大哥,比尔。隔壁还有一个已经二年级的珀西,也是格兰芬多。双胞胎是今年新生,我爸妈觉得,被分去格兰芬多是他们命中注定会遇到的事。”学长也不见外,拆开巧克力蛙,熟练地抓住了青蛙脖子,先把四只脚给啃了。“看,这样它就不会跳了。”
我忍不住笑了,“没错。”
“刚才听弗雷德说,你哥哥叫卡莱尔?”
“对,”我也伸手拿了个巧克力蛙,“我猜你们都认识?”
“当然认识,”查理三两口把巧克力吃完,拍干净手,开始拆巧克力包装盒里的收藏卡,“哦,又是一个邓布利多校长——卡莱尔毕业之前绝对是我们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劲敌。虽然他不是队长,但是整个队伍在他的带领下,球风真的太凶悍了。我现在还是念念不忘,特别想和他打一场。但是他后来就直接消失了。他去哪儿工作了?”
我耸了耸肩,“他之前去读书了,暑假前刚回来,至于去哪儿工作,我也不清楚。”
“你可以帮忙约个球吗?或者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查理眼睛一亮,“我给你留学院杯决赛最好的看台位,怎么样?”
“哦!我们的查理大哥哥!”“他的心,已经被卡莱尔带走了!”
“这两年寂寞的时光啊!”“他独自熬过了多少的白天与黑夜!”
双胞胎一唱一和,我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
“行了你俩,闭嘴!”查理有些恼,“吃东西也塞不上你们的嘴!”
乔治嘻嘻一笑,放下已经吃空的水果盒,伸手拿了个巧克力蛙,抬头看了看我,“你收集卡片吗?我们可以交换。”
“唔,我不收集这个,你们喜欢的话,可以把我这个也拿走。”我摸索了一下包装盒,抽出来一张伏尔泰。
“谢谢!”弗雷德拿走了我的卡片,“我一直想试着让这些画像对我做鬼脸,可是他们一般只有两三个动作。”
“大批量印刷这种会动的照片可不容易。”我一个没忍住,就差一点开启掉书袋的模式,我直觉他们可能不会喜欢我这样絮絮叨叨,“总之,原理复杂极了,如果你想让他做别的动作,那得先学好多东西。”
“你太厉害了,说的没错。你一定和你哥哥一样,是个拉文克劳。我先回去了,到了学校需要帮忙可以找我们。”查理站起来准备回隔壁包间。
“对了,查理,到底是怎么分院的,你快给我们讲一讲!”乔治抛下了手上的巧克力蛙画片,转身去抱查理的大腿。“我可太想知道拉,快给我们说一下,佐伊也想知道对吧!”弗雷德跟着站了起来。
“不,我不会说的,这是个秘密。”查理抬腿就往外走。弗雷德和乔治一左一右缠住查理,死活不肯放开他。“我绝不会说,缠着我也没用!”查理坚定地一手提一个,与我道了别。在两扇包间门都关闭的情况下,我依然可以听到隔壁吱哇乱叫的动静,“查理,快告诉我们!珀西!比尔!”
我收起桌上的餐盒,把剩下的两个巧克力蛙放在桌上。脱了鞋盘着腿坐在椅子上,开始看手上的闲书。火车哐嘁哐嘁有节奏的动静就像白噪音。没多会儿,我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