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姥，离老，节哀。”少年也主动地站了出来，轻声地说，眼底的沉痛看起来可以点也不比他们少。“笑笑没了，还有我……我一定也会为二老尽孝！”

听到这句话的山姥和离老也被震撼了，其中心软的离老更是连忙说：“那可不行，孩子她……她没了，你们未婚夫妻的身份自然也就结束了。”

可少年执拗，“笑笑一个人去得孤独，总不能叫她做——孤魂野鬼。”

若是山姥和离老能细看，也就能看到他眼底那微微的愧疚、难安。

可惜来不及细看，燕明月的手已按在了儿子的肩膀上，他的失态也已经完全被燕明月的动作盖了过去。

“焉儿说得对，不管如何……笑笑都是我的儿媳。”燕明月温和的话语暖心地注入了山姥和离老耳里，也知道这句话代表了什么。

可燕焉在听到了这句话以后，却身子站得僵僵的，明明是站在阳光地里，可整个人看起来却像是一条没有生气的死鱼。

浑浑噩噩的。

燕翎一直在旁观，墨眸乌乌冷沉。

说了一会儿，燕明月要携燕焉进去祭奠笑笑，山姥和离老自然也要陪同。却燕翎并没有跟着他们了，而是站在了原地。山姥和离老那也是碍于场面，不好赶他，眼下他不进去，那是也松了一口气。他能看眼色，也免得一会儿在里面闹得太难看。

“翎儿，你不进去看看笑笑？”走在前边的燕明月却仿佛这时发现他停留在原地，回头这般问了一句。

“娘——”一直浑浑噩噩的燕焉这会儿也像是终于起了精神，在燕明月身边喊了一声，想要解除这个尴尬。

“月姨，我不去。”燕翎淡淡地说。

这时，周围的人们在听到这句话也是纷纷怒视着他，尤其是那些曾经爱慕过笑笑的青年们，看着他就像是十恶不赦、忘恩负义。

燕明月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阿兄。”燕焉落后了一步，喊了他一声，那眼底也是些许的惭愧。

燕翎只是看着他。可在燕焉那执拗如孩子般的眼神下，终究也是道：“去看看。”

短暂里，燕焉有点被看透的慌张，难以掩饰，“那阿兄，我就先进去了。”

燕翎也就只是嗯了一声，算是答复了。

**

四面八方的目光里带来的情绪，那并不叫人陌生。

绵绵哀乐当中，芷衣提前走了出来。

也就正好看见了在众人指指点点当中，却八面不动佛似的年轻男人，灼灼夏日落于树荫，也勾勒出他的轮廓，似千年寒冰般，坚韧顽固得不会轻易融化。

周围那些敌意的目光里，他只是站在那儿，如亘古就站在那里的古碑。

就算有人负气想要上前说几句，可一走近也为他的那种气势威慑，竟然不敢了，也只是远远地怒视说几句：“还有脸过来！”

“要不是寨主！”

“呸！”

……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明明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也要忍受这些人的责难。

倒像是在赎罪一般，可这罪和他有关吗？

还是说，他知道些什么？

芷衣皱眉，总觉得刚刚看到的燕焉有些奇怪，而他呢，倒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可她抛下卉星在里边，提前出来，可不只是为了看戏。

呵呵——不也就正是为了趁机，趁机在他的心底落下一笔。

当然，这样有心机的行为，被他认出来也很正常，但她总不能错失良机吧。

一身素裙，神容寡淡的芷衣走过来后，周围那些仇视的眸光终究是逐渐浅了些，这些日子以来，她在寨子里的名声还不错。只是见她在这时主动走向燕翎，未免也有一种卿本佳人奈何为贼的无奈之感。

燕翎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她走过来的动静，只是这会儿似乎更愿意她别过来。

可芷衣就算是看出来了，又怎么可能如他的愿，“翎公子。”

她唤了一声，眼底也噙着装得特别好的诧异和怀疑，目光仿佛无意地扫过周围那些目光，接着用他们俩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问：“翎公子，到底……”又活像是害怕戳他的伤口，眉眼也温柔细致，“要是翎公子不好说，那我就不问了。”

燕翎忽而抬眸转向她，也是有把芷衣吓了一跳的。甚至心底还有些恼意，明明面对其他人不还是忍而不发，怎么到她跟前也就有了脾气？

好在他怎么也没做，就只是那么看了她一眼，反而也是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你觉得又是如何？”不疏不淡的口气，真的也是特别的讨打。

芷衣却仿若未察，“自然不可能是翎公子做的。”

这倒是她的真心话。

却也正是因为她的这番真心话，也令燕翎望向她的眼神更幽深。可芷衣忐忑的是，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情，那如渡口海般深而幽的一双眼睛，盯上了她，也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凶险。

“你有亲眼看见这一幕？”他说着，这声音明明也是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够听得见。

低哑动听的声线却如妖魔的潜语，“她死在山寨之外，被一击斩断了心脉，就连临时的死后也不敢相信，会是那个人杀害了她。”

芷衣又不是普通的小女孩，又岂会被他吓到，只是他这种稍显玩味的话语，阴阳怪气的恐吓，实在也令人很难舒服，却这时，她抬眸也就瞧见了那张冷峻面孔上潜藏着的冷静怒火。

说起来，这么一盆脏水泼在了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恐怕也都是很难心情保持得好。

“看来杀害笑笑的人，不仅是她的熟人，还是一个高手。”当然，这一点，早在前几天，笑笑出了意外以后，燕寨主一行人也早就能够判断得出来。

可月夷山寨这么大，高手如云，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杀害笑笑的凶手？这要是真的这样说出去，那还不乱了套。所以，不管是山姥离老，还是燕寨主，都默认了如今山寨里的流言蜚语，让大家把那份心情发泄在燕翎身上。

谁让他从来不在乎呢。

芷衣看向他，这人还真是爱自己找罪受。明明可以……要说心软也不是，或许也就是不在乎吧。可若他能把这些许的心软搁在自己的身上，那该有多好！

“反正不可能是你。”她那目光锁定了他，如今说着，倒比自己还要信任自己，也令燕翎觉得有一丝丝的可笑，心底似乎也有微些的变化，可也就是那么一秒，那颗心又重新变得冷酷，无疑，他也知道，她在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了什么。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有什么好值得在乎的。

他站在那儿，就和之前没有两样，真的只是这样吗？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什么的芷衣，即便还没有时间进行细究，却狠狠地抓住了这个机会，“翎公子，你可没有杀她的动机。”

这个她，当然也就是笑笑。

“她几次三番看不清自己的处境，我厌她，难道还需要理由？”偏偏他还要和她唱一唱反调，面无表情地说着这句话，还真像是背地里还有不可说的矛盾。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你凭什么这么说？”

他很淡定地说，芷衣也是被他怼的有点没脾气了，还能说什么。

只好是无奈地瞧着他，脸庞上倒是仍然挂着柔和的笑意。

却也这时，变故忽生——